第十五章 孤衾寒

南溪驚駭地盯著肖弦,她該不會說他們什麼什麼之後發現符清泉不舉吧?

「你幹嘛這麼瞪著我?」

「你發現我哥有問題?」南溪急急地問,心想不可能啊,符清泉明明好好的……

「不,我覺得問題還沒這麼簡單,」肖弦眯起眼,摸著下巴搖頭嘆氣道,「我們倆試圖接吻未遂。」

「什麼叫試圖接吻未遂?」

肖弦長吁短嘆兩聲:「我們說既然都準備湊合了,不如ki一個ss試試看,結果嘴唇還沒挨到一塊,我們倆就……當時我們手上正有啤酒,我們倆一起狂灌了兩口酒,使勁地漱口。過後他說,想到剛剛那個鏡頭,就覺得自己在搞GAY。」

「這和功能障礙有什麼關係?」

「好歹我也是個女人好不好?」肖弦正色道,「有女人投懷送抱,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男人不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他好歹……他好歹禮貌性地給點反應好不好?我覺得他要麼是功能障礙,要麼就乾脆是彎的!」

南溪又一口水險些噗出來,心裡雖極得意,口上卻不表現出來,只暗暗地損肖弦:「我哥要是彎的,那才會對你有反應!」

肖弦也不以為意,還自說自話地推導符清泉往年在學校各種行徑背後可能隱藏的不得已的原因,倒是南溪過了一小會兒終於反應過來:「弦寶,你跟我哥……」

「怎麼樣?」

南溪不好說是自己好奇,腦子裡一轉,找到一個很妙的幌子,故作不經意地笑笑:「我爸媽聽說你結婚的時候,可煩心了一陣,以為你看不上我哥,所以我哥才老不找女朋友的。」

「啊呸!」肖弦反應十分激烈,「想想都覺得噁心!」

「也許我哥覺得挺好的呢?」

「得了吧,不信趁人少你問他,我賭十根鴨脖子,你哥肯定有問題!」

南溪這下心裡老不樂意起來,心想符清泉一直對肖弦都挺仗義的,肖弦倒背地裡說他那什麼,真是太不夠意思。符清泉和紀晨陽打了三盤便下場,要南溪和肖弦也上場,南溪看符清泉仍和肖弦有說有笑的,越發替符清泉不值。

不過好久沒有運動,活動活動筋骨也不錯,紀晨陽和南溪配雙打挑戰符清泉和肖弦。南溪一上場,紀晨陽便跟吃了興奮劑一般恢複十足精力,再加之南溪每每攻擊符清泉的弱點,搞得符清泉幾次明顯回球失誤。肖弦氣急笑罵:「符清泉,你丫完全就是放水!」符清泉也不以為意,方才單挑時2比1略勝紀晨陽,等雙打時又被紀晨陽扳回,這樣打到傍晚時分,居然正好是個平手。

打完球在沙世的洗浴中心泡了個澡,然後去飯廳吃自助餐,飯廳在棋牌室的上面,一行人正上著樓,符清泉忽拉住南溪,指著樓梯口的窗戶要她往外看:「就剛才我們球場的方向,那面白牆上,看看現在是什麼?」

南溪定睛一看,暮色里球場上的燈都亮起來,不知是用了什麼效果,居然在球場旁的白牆上,顯影出一幅巨大的海報畫來。

那是他們年少時的偶像,網壇不朽的傳奇,阿加西和格拉芙。

學網球的時候,符清泉喜歡的阿加西還是個叛逆青年,剛剛和性感女神波姬小絲結婚;南溪喜歡的格拉芙狀態開始下滑,卻依然保持著頑強的鬥志,適逢辛吉斯以黑馬之姿橫空出世,年輕氣盛,在羅蘭加洛斯以下手發球羞辱格拉芙,招致現場觀眾一邊倒的噓聲……

符清泉在她耳邊輕輕笑道:「這裡的老闆對網球情有獨鍾,還是阿加西和格拉芙的雙料粉絲,上回碰到他帶朋友過來,還和我講八卦,原來阿加西第一次奪冠,就是為了請格拉芙共進晚餐——因為男女單打的冠軍有共進晚餐的習俗,不巧,輪到阿加西,格拉芙不理他了!」

南溪好笑道:「tooold,我看新聞說過很多次啦!」

不過想起來世事也真是奇妙,嚴謹規矩的格拉芙看不上叛逆小子阿加西,卻在雙雙歷經人生和事業的坎坷後終成眷屬。當年的叛逆小子阿加西搖身一變為新好男人,格拉芙則一臉幸福洋溢的賢妻良母模樣。

每每在電視上看到阿加西和格拉芙的情感歷程回顧,南溪便忍不住有些唏噓,這樣美好的愛情童話,居然如此真實地發生在生活中。

他們倆在一起的視頻,南溪幾乎是百看不膩,甚至每次看都會有想哭的衝動。比如現在,她又忍不住鼻尖酸酸的,看到巨幅海報上,阿加西和格拉芙牽著他們的BABE。那畫面如此美好溫馨,連同海報上的字,都顯得如此可愛:格拉芙、阿加西和未來的小天王。

「這裡原來是教室樓,」符清泉附在她耳邊,聲音如夏末的晚風般輕輕拂過,「記不記得,以前樓上是賣冰淇淋的。」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南溪想到那時候每次打完球,她鬧著要吃冰淇淋,符清泉說會吃壞肚子,便嚇唬她吃冰淇淋又要長肥的情形。

南溪當時就小臉圓嘟嘟的,深恨自己腮上兩團肉,逢年過節熟人朋友見了就要捏捏,到現在她還覺得,自己這babyface,一半是媽生的,一半是被這些討厭的叔叔阿姨們捏出來的!

還包括符清泉!

天天逼著她吃那些肯定會發胖的東西,沒事就喜歡揪她腮幫子,最初去找鍾教授說要跟他學崑曲時,鍾教授就瞅了她一眼:「這張臉……一看就是演楊貴妃的料子!」

什麼意思,哼,還不就是變相地說她長了張圓盆臉嗎,哼!

偏偏還要說得好聽,說什麼「面如滿月」,呸呸呸!

然而現實不留給她義憤填膺的時間,上樓又折返回來的紀晨陽從樓梯上貓出頭來問:「前胸貼後背了,快點兒同志們!」

沙世的自助餐頗為豐富,海鮮品種繁多,幾人正大快朵頤,忽有電話找紀晨陽,他接了電話回來後神情沮喪:「蘇州工業園那邊手續都辦齊了,工人也招的差不多了。」

「喲,恭喜恭喜,」符清泉伸出手來拍拍他肩膀,「來來來,預祝我們未來的國產手機巨鱷,將要從我們這個小山溝里爬出去了!」

紀晨陽哭笑不得:「哪兒跟哪兒呀,還早得很呢!阿粵說早期交給別人做不放心,他家裡現在人多口雜走不開,要我過去看看。」他瞥瞥南溪,頗有些不情願地補充道,「阿粵還說要我去K市他那裡跟技術人員都打個照面,我估摸著這回真的要開始忙了。」

「這個初期嘛,都是這麼過來的,」符清泉安慰道,「你這算好的,一路批地建廠都沒什麼麻煩。我當年可慘呢,真是帶著鐐銬往前跑,接手的第一批單子看合同毛利能有上百萬,等真正做完,大廟的菩薩小廟的方丈,一路摸爬滾打過來,倒賠了三萬多。我也不說別的,先給你做點心理準備,不到開工前一點甭想裝修隊給你裝修完,做到1/3肯定有熟練工要跳槽,再1/3會有有關部門來查手續,最後1/3最要命,不定哪裡冒出來的妖魔鬼怪,卯足了勁要讓你功虧一簣,你別急,慢慢來!」

紀晨陽重重地點點頭,又很歉疚地朝南溪望望,肉麻兮兮地說了句:「乖啊,我爭取中秋前回來看你的公演!」

一句話說得南溪老大不好意思,又是在桌上,大家明明都聽見了,偏偏都跟沒事人一樣。尤其是肖弦,坐在靠窗的沙發上,特別誇張地伸著腦袋說:「今天的月亮好圓啊,像個大盤子!」

因紀晨陽要儘快去K市和師兄阿粵會合,吃完自助餐便取消了晚上的節目,看天色不早,符清泉便催紀晨陽早點回家收拾。紀晨陽本想明天就要出門,預備今天送南溪回去,怎麼也要訴說點離愁別緒什麼的,轉念一想回得太晚家裡母上大人定要疑神疑鬼,只得作罷,照符清泉的安排他送順路的肖弦回去,改由符清泉送南溪回濱江。

一上車南溪便轉過身靠在椅背上假寐,一則實在是累了,二則懶得找話題和符清泉說話。在人前她總要保持住兄妹和睦相處的假象,關係越近的人跟前,表演得越是累。這比戲台上更考功夫,戲台上她可以當自己不是南溪,當自己全是千年前享受唐皇三千恩寵於一身的楊玉環,馬嵬驚變三尺白綾的楊玉環,此恨綿綿永無絕期的楊玉環……生活中難得多,她明明是南溪,卻又不能是南溪……總之想想就要頭痛。

幸而能搬出來住,不用考慮那些煩心的問題,不用睡夢裡都要掛上一副面具,不用早上起床便發現枕邊掉落一堆煩惱絲……多好!

縱是短期的、暫時的自由,至少能放開懷抱呼吸一絲自然的空氣。

前提是捱過這段回程的路。

聽到符清泉叫她:「南溪,到了。」一睜眼,居然已徑直開到樓下,符清泉神色有些疲倦,眼裡卻分明有閃動的光,聲音也柔和得不像話:「累了?我送你上去,早點睡。」

南溪想說自己上去就好,又不好太反駁符清泉。他這個人近幾年來是這樣的,脾氣上總有些喜怒無常,你若順著他,他變一下態也就過去了;你若非要在小事上忤逆他,他就越發來勁,芝麻綠豆的事也能放大成西瓜那麼大,非要把你馴得俯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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