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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十多分鐘,我還是有點放心不下蕭然,又撥通了她的電話。這次接電話的是另外一個女生,問我是誰。我說我是蕭然的朋友,你讓蕭然聽電話。她說蕭然喝醉了,剛剛吐了一陣,現在躺在沙發上,不能接電話。我正準備問她們在哪裡,突然聽到電話裡面有個男人說話,問是誰打電話給蕭然。然後,電話裡面就傳來了這個男人的聲音。他態度很蠻橫,粗聲粗氣地問我是誰,找蕭然幹嗎。我也不示弱,反問他,你是誰?他說我是蕭然男朋友。我差點笑出聲來,他是蕭然男朋友,那我算什麼啊?我以為他在開玩笑,正想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我是蕭然的男朋友,但話到嘴邊我又收了回來。我之所以沒有說出來,是因為我並不確定自己這樣說是否合適,因為蕭然一直沒有給我一個名分。我說我是蕭然的好朋友,想問問她好點沒有。對方沉默了一會,然後對我說醉得蠻厲害,正在讓服務員給她醒酒呢,你要是關心,就過來看看,我們在英豪KTV三樓308房。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

瘋子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問我怎麼啦。我就把剛才電話里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然後讓他和浩浩就呆在屋裡,我去KTV找蕭然。瘋子一把攔住我,說不能去,感覺有問題。我笑笑,說能有什麼問題,總不能讓蕭然在KTV沙發上躺一夜吧。瘋子想了想,然後問我,你說會不會是蕭然原來的男朋友賈鋒?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去。我說瘋子你就好好獃著陪浩浩吧,賈鋒?怎麼會呢,那次還沒讓你給嚇死啊,他還有那個膽兒?就算是他,小屁孩一個,我還怕他啊?瘋子看我堅持要一個人去,就讓我出門前打一下他手機,說如果萬一碰到什麼情況,直接按下撥號鍵他就過去。我笑了笑,說這是幹嗎呢,拍電影啊。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撥了一下瘋子的號碼。

我趕到KTV大廳的時候,服務生問我是不是唱歌,幾位。我說我找人,308包房。這時候,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兩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站了起來,拍了拍我肩膀,說哥們兒找308包房的朋友是吧?正好,我們帶你上去。我看到他們兩個手腕上的紋身感覺很不舒服,隱隱約約一種不詳的預感籠罩了我的全身。但想到樓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蕭然,我還是跟著他們上了樓。

說實話,我也想過逃跑,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他們兩個一人搭我一邊肩膀,只要發現我有不良動機,估計立馬就會放倒我。三樓的樓梯,頭一次感覺這麼長,雖然心虛得要命,但我還是硬著頭皮抬頭挺胸,表現出一股捨生取義的英雄氣概。當時心想,就差個攝影的,最好再在牆角放個吹風機,地上多點碎紙屑,然後來個慢鏡頭,風蕭蕭兮紙屑飄,那傢伙,悲壯程度絕對不亞於荊柯刺秦王。不就一個KTV包房嗎,還處在新社會,難道還真敢明目張胆把我給剁了不成?這麼一想,我底氣足了,下盤也穩了很多。

推開包房的門,裡面烏煙瘴氣,男男女女至少十多個,兩個並排的茶几上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瓶子。一看到我進來,大家都停了下來,望著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一樣。我一眼就看到了蕭然,她和另外一個紅頭髮女孩並排躺在沙發上,嘴裡嘟噥著,也不清楚在說什麼。我徑直走到蕭然旁邊,拉著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拽。突然,啪的一聲,伴著酒瓶破碎的聲音,我感覺我的右手手臂似乎斷了一樣,使不上一點力氣。鮮血很快就從我的袖口處流了出來,染紅了我白色的襯衣。我忍著劇痛,轉過頭,看到一張曾經熟悉的臉——賈鋒。但用酒瓶砸我的並不是他,是他身旁一個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的男人,剃著光頭,還戴著一個鼻環,很平靜地看著我。我心裡想,他媽的都快奔四的人了,不務正業,還扮什麼蠱惑仔,大晚上的還戴個鼻環裝牛魔王嚇人。

這時,賈鋒那個太監開始煽風點火對打我的那個鼻環男道:「軍哥,你看,這傢伙眼神在藐視你呢,是不是下手太輕了點?」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刀宰了他,可惜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忍到頭暈也還得忍。我伸出左手去拉蕭然,沒想到鼻環男這下來狠的了,直接用黑方的酒瓶砸我左肩膀。瓶子倒是沒破,不是因為他使勁小,是因為黑方的瓶子結實,這一下夠我受的,忍不住大叫一聲,額頭冷汗都出來了。我當時心中的憤怒猶如狂風驟雨一般強烈,差點衝動抄起茶几上的酒瓶要打爆鼻環男的光頭,但理智讓我沒有這麼做,不然今晚我肯定走不出這個包房。包房裡至少還有六到七個男人,一人掄我一瓶子,我以後說話都會歪著頭流著口水的。

蕭然迷迷糊糊地看到了我,立刻酒醒了大半,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她吃力地扶著沙發背坐了起來,朝賈鋒喊道:「你瘋了啊,快點放他走!」賈鋒沒有理會蕭然,一副諂媚的樣子,對那個鼻環男道:「軍哥,就是這小子,搶了我女朋友,還要切了我下面,我忍他好久了,要不是認識您老人家,還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出這口惡氣!」我看著賈鋒那小子的奴才樣,簡直就和廁所裡面的蛆一樣讓人噁心。蕭然把我扶到沙發上,用紙巾擦乾我右手的血跡,問我是不是很疼。我朝她微微一笑,說其實我心裡更疼。頓時,蕭然淚流如注,說並不是我想像的那樣。我沒有力氣和她爭辯,只是問她,是繼續留下還是跟我走。蕭然還在猶豫不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賈鋒,好像有難言之隱。

賈鋒有點急,對身旁的鼻環男道:「軍哥,千萬別讓蕭然跟她走,今天蕭然過生日,她答應陪我的。」我滿腔怒火地瞪著蕭然,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邊流淚一邊搖頭。反正已經挨了兩下,我心裡的恐懼感反而沒有了,於是平靜地看著鼻環男道:「人我是肯定要帶走的,你有本事讓我跟賈鋒單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也沒底,兩隻手感覺已經不是自己的了,真要單挑我還真干不過他。但我就知道賈鋒這小子沒種,看死他不敢和我動手。果然不出我所料,賈鋒對鼻環男道:「軍哥,單條就不必了,您幫我教訓他幾下就夠了。」鼻環男冷冷一笑,用手推了推我的頭道:「你算老幾?你說要帶走就帶走啊,那我以後道上怎麼混?」我很平靜地道:「那你看著辦,要怎麼你才滿意,還是那句話,人我是肯定要帶走的。」鼻環男看了看茶几,然後拿起其中一個煙灰缸,將裡面煙頭全部倒入一個酒杯,然後倒滿酒,晃了晃,放在我面前道:「喝光它,就放你們走。」我心裡怒罵,,這個變態是不是香港黑社會電影看多了。但我表面上還是風平浪靜的,想伸手去拿酒杯,但舉到一半,實在是太疼,不得不放棄。於是,我對身旁的蕭然道:「你喂我喝。」蕭然還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求鼻環男饒了我。這時賈鋒又道:「軍哥,要不我喂他喝吧?」鼻環男點了點頭。我當時心裡那個急啊,讓賈鋒個太監喂我喝,還不噎死我。我趕快朝蕭然吼道:「你哭喪啊,讓你喂就喂,家裡還有個蛋糕等著去吃,老子晚飯才吃一碗飯,現在餓得慌!」蕭然這才拿起酒杯遞到我嘴邊,把頭扭到一邊。因為是方形的杯子,所以我一口咬住,脖子一仰,把酒喝了個一乾二淨。因為牙齒咬著,所以煙頭進不到嘴裡,而且還漏了不少酒,算佔了一點便宜。賈鋒那個太監又叫了,說這樣不算。我正要發怒,鼻環男朝我揮揮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心裡真想一把扯下他的鼻環,敲破他的光頭,然後像電影里的男主角一樣一個無敵旋風腿掃倒剩下的幾個,拍拍自己黑色風衣上的塵土,然後雙手抱著蕭然一聲輕蔑的冷笑,大步邁出包房。但這是現實生活,不是拍電影,所以就不存在什麼個人英雄主義,關鍵時刻只有理智才能拯救自己。我如釋重負,站起身來,示意蕭然和我一起走。蕭然擦了擦眼淚,扶著我一起走出了KTV包房。

蕭然扶我上了車,隨即哭成了淚人,不停地跟我說對不起,說讓我受委屈了。我一句話不說,閉上眼睛,因為被酒瓶砸的地方實在疼得讓我撕心裂肺。回到蕭然的住所,瘋子和浩浩看到我這樣,急著幫我用熱水清理傷口,要送我到醫院。我說不用了,這兩下還挨得住,應該沒有傷到骨頭,擦點紅花油休養兩天就行了。瘋子有點生氣,問我怎麼不打他手機。我忍著疼笑了笑,說我在上樓梯的時候想過要打的,但想先看看情況再說,一進包房,我還是決定不打了,不然,又多你一個送死的。

我躺在蕭然的床上,右手和左肩膀腫得厲害。蕭然不停地幫我熱敷,一邊熱敷一邊流眼淚。我氣憤道:「你就知道哭哭哭,人又沒死,你哭個鳥啊?」蕭然抽泣道:「我今晚本來不想去的……」我打斷她道:「別解釋,我不想聽,你今天醉成那個鳥樣,沒有出事已經是萬幸了,和什麼人不好,和那些社會垃圾混在一塊?」蕭然終於哭出聲來,邊哭邊道:「你以為我想啊,是賈鋒說今晚我不去,他就找軍哥收拾你,讓你進醫院躺個一年半載的。賈鋒這個學期就已經退學了,整天跟社會上那幫人混,還特意帶我去見他們,說不和他在一起就要……」我再次打斷蕭然的話,罵道:「你就那點出息,賈鋒那個太監,你怕他幹嗎,他說讓我躺就讓我躺啊,你早點告訴我這些事情,今天就不是我躺著了。」蕭然哭道:「早告訴你這些事情,當然今天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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