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到家了,我擁著小珍直接進了她的房間。關門之前我笑著對蕭然和浩浩道:「瘋子可不是個好東西,你們兩個睡覺時門一定要關緊了。」蕭然好像對我這個玩笑並不感冒,臉上有些許不快,看我的眼神有點幽怨。我和小珍進了房間,關上房門,默默對視片刻,幾乎同時撲哧笑出聲來。我剛剛開始準備睡覺,咚咚咚,有人敲門,我不得不停下來,問什麼事。只聽見瘋子在門外陰陽怪氣地學著古代打更的人道:「小心火燭。」我懶得理睬,咚咚咚,又有人敲門,我有點不耐煩了,叫道:「你們煩不煩啊?」瘋子尖著嗓子,太監一樣又在門口喊道:「小心火燭。」我和小珍被瘋子折騰得哭笑不得,乾脆就靜靜地躺在床上,兩個人默默地望著石膏頂,一共99朵花,33根藤,來回數了兩遍。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我習慣性看了一下手機,有一條簡訊,是瘋子發的:1200元可以買300斤大米,200瓶醬油,100包鹽巴,就因為你一句話,只爽了兩個小時大腸。小珍還在我身邊恬靜地睡著,我不忍心打擾她,就側身躺在她的身邊,痴痴地看著她。我內心一直在問自己,她去香港後,我和她是否還有以後?我不敢回答自己的這個問題,一種恐懼逐漸籠罩了我的全身,讓我不寒而慄。

小珍在我的撫摸下慢慢睜開了眼睛,我一邊輕輕地親她的耳垂,一邊加重呼吸問她,要不要把昨天沒有做的事情補做一下。她羞紅了臉,不停地搖頭,伸出小手狠命掐了一下我的鼻子,痛得我差點眼淚都出來了。我說好啊,你還敢在太歲爺身上動土。說完,一個翻身將她壓下,學習德國足球隊,來了個簡單有效的打法,好似沙漠中的冰塊一樣讓探險者神往。看著身邊一小珍,我又一次從小珍身後緊緊抱住了她,小珍嬌喘一聲,嗔怒一句要死,可惜為時已晚,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對小珍說,但此時此刻,行動就是最好的語言。

未來太遙遠不可及,誰又能對誰保證什麼?世事變化無常,誰又有信心和力量去承諾什麼?擁有的時候全身心地去好好珍惜,才會在人生的風景里留下讓雙方留戀的色彩。

小珍去香港之後,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留戀在上海的我?我想她自己也不敢回答,所以我根本沒有問她,因為不想她對我說違心的話。世界之大,誘惑無處不在,何況還曾是西方殖民地的香港,也許她眼界開闊之後,就會發現原來她自己只是井底之蛙,當然也會體會到我只不過是她人生坐標中的一個點,但她需要的是原點,而不是我這個漂浮不定,甚至沒有確定象限的隨意的點。也許我和小珍真的是有緣無分,註定是兩條異面直線,只能無限接近卻永遠沒有交點。我從未如此悲觀,也從未如此無助,如果小珍的最終離去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我只能毫無條件地承受這一切,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我即使受再大的傷,流再多的血,我也不會畏懼和放棄,因為上天給了我一顆不平凡的心,永遠渴望高飛,直到累死為止。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門,客廳里沒人!我推開衛生間的門,裡面空空如也。我心想,瘋子昨晚回去了?我回到客廳,一眼看到放在茶几下層的電腦包,是瘋子的。我左邊是蕭然的房間,右邊是浩浩的房間,兩個房間的門都緊緊關閉。我猶豫了一下,撥了瘋子的手機。瘋子的手機響了,陶喆《小鎮姑娘》的優美旋律傳到了我的耳朵里。第一反應告訴我,手機肯定不在客廳,當然也不在小珍的房間。

不敢承認手機鈴聲是從蕭然房間里傳出來的這個現實,我一直呆在客廳站著不動。我憤怒的眼神恰似夜光中的閃電,頃刻擊穿蕭然房間的房門,分明看到瘋子一臉滿足地躺在蕭然身邊,這讓我不由自主暗暗捏緊拳頭。怒火如同錢塘江潮水一樣在我體內狂漲,我心裡憤然道,瘋子你個孫子,上次野炊那次,你大樹下面方便之後發現沒帶紙,是誰幫你爬樹摘的樹葉?雖說那樹葉上有些毛刺兒,可總比沒有強啊,現在這樣對我,你還是人嗎?

我將蕭然的房門敲得震天響。等了半天,門還沒有開,我急得大叫道:「開門開門,再不開門老子踹了!」他大爺的,以前以為只有女人靠不住,現在看來兄弟也靠不住。我思忖著究竟用哪個陰險的招數才能一下干瘋子個下馬威。猴子偷桃,對,就用這招!我心裡暗自得意。

小珍聽到客廳比較吵,開門走了出來,看著我發瘋一樣敲蕭然的門,一臉的莫名其妙。小珍關心地問我:「怎麼啦?」我委屈道:「瘋子那個禽獸,他,他整晚在蕭然房間里!」小珍嘆了口氣,苦笑道:「你這個人啊,就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頓時,我像漏了氣的皮球,一下沒了脾氣。房門開了,是蕭然開的門,睡眼朦朧地看著我們問:「還早著呢,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幹嗎呢?」我對她輕蔑地一笑:「還能幹嗎,捉姦唄。」蕭然臉一下紅到脖子根,不知道是因為羞慚還是氣憤,啪的一個響亮耳光,直接招呼到我臉上,我一下愣住了,所有的怒火全部算到了瘋子頭上,我非得在公司拿著導遊用的喇叭告訴所有同事:瘋子這孫子有個秘密,曾經在野外用帶刺兒的樹葉擦屁股!

小珍看我挨了一巴掌,心疼了,趕緊抱著我,怨蕭然道:「蕭然,你這是幹嗎呢!」我推開小珍道:「你放心,我不會打女人,打她我怕髒了自己的手。」啪的又是一記耳光,這次我更加沒有心理準備,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屈辱。我指著蕭然鼻子咬牙切齒道:「你再打我一次試試看。」話音剛落,伴隨著蕭然奪眶而出的淚水,啪的第三個耳光又打完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如同一隻完全憤怒的雄獅,一腳踹開蕭然半掩的門,看來只有在瘋子身上發泄我的不滿了。我目光如電,一瞬間我已經掃視完蕭然房間里的所有角落,沒有看到瘋子人影。我正要趴下身去看姦夫是不是藏在床底,這個時候蕭然走到我身邊,一邊哭著,一邊連推帶拉把我頂出了房門,砰的一聲將房門關牢。我像個神經病一樣,對著門大叫道:「怎麼啦,心虛啦,還裝純情,裝可愛,你大爺的,老子鄙視你!」

說真的,我感覺眼睛很疼,不知道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哪一刻會掉下來,要不是小珍在旁邊,我估計我早撐不住了。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在吧台和蕭然一起談笑風生的情景,真的好心酸。她在我的眼中是那樣的清純無邪,我甚至心裡答應自己可以為她做任何改變。雖然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也許別人看上去似乎很荒唐,但那個時候的我,卻真的動了情。還是西哥說得好:動什麼都好,千萬別動感情。

有時候,感覺比什麼都重要,男人對女人,或者女人對男人,都一樣。就好比我們到大街上買衣服,最終買下的衣服大多都是自己一眼就看中的,而不是試了脫,脫了試的那種,這就是感覺。也可能因為那晚是蕭然的純真吸引了我這個自認為骯髒不已的男人,這是一種後現代主義的心態,對自己極度渴望的東西頂禮膜拜。

小珍看上去對我特失望,但她沒有責怪我,只是幽幽地對我說:「就算蕭然和瘋子,那妨礙你了嗎?就算過去你對蕭然有好感,但是現在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小珍眼裡噙著淚水。「你這樣只會讓你的朋友更加看不起你,別傻了,好嗎?」小珍雙手扶住我的肩膀,輕聲道。一席話猶如寒冬臘月的一盆涼水,讓失去理智的我逐漸冷靜了下來。我一把抱住小珍,嗚咽道:「小珍,對不起。」淚水無聲無息地悄然滑落。

「叮咚,叮咚……」有人按門鈴。我和小珍都感到詫異,小珍脫離我的懷抱,打開門,門口站著瘋子和浩浩,兩個人提了一大袋豆漿和油條,滿臉笑容燦爛無比,好像提著的是金元寶一樣。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不相信眼前的事實。瘋子和浩浩看著我和小珍驚訝的表情,笑著問道:「怎麼啦,不認識啊?」我的心驟然一沉,想到在房間裡面嚎嚎大哭的蕭然,真的希望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昨晚瘋子閑著無聊,一個人看電視看到半夜,正好浩浩上衛生間路過客廳,瘋子隨意問了一句,浩浩你還沒有睡啊。浩浩說考試完了,好不容易輕鬆一下,哪能這麼早睡,正玩遊戲呢。瘋子一聽遊戲就來勁了,電玩教父的名號可不是兄弟們白叫的。瘋子問什麼遊戲,玩到這麼晚興緻還這麼高。浩浩說是頂蘑菇。瘋子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從最早的文字MUD到紅警到星際爭霸,從仙劍到傳奇,還有諸多的小遊戲,印象中從來沒有聽說過頂蘑菇這個遊戲啊。突然,瘋子一拍腦門,就問浩浩頂蘑菇是不是超級瑪麗。浩浩說是啊是啊,就是超級瑪麗,不過我習慣叫頂蘑菇。說到遊戲,瘋子三天三夜也說不完,超級瑪麗雖然老了一點,畢竟還是小遊戲中的經典,打通關就好比喝啤酒一樣簡單。浩浩兩眼放光,彷彿眼前的瘋子頭頂上一下多了個光環,簡直就是救世主下凡啊,想想自己打了一晚上的蘑菇,從來就沒有頂過第三關的,而現在,頂蘑菇職業選手兼偶像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不由分說,瘋子被拖進了浩浩的房間,兩個人一起頂蘑菇,頂了整整一個通宵。兩個人頂到早晨,雖然沒有睡意,但肚子卻開始呱呱叫了,於是一起去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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