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在意一個人，你和她之間的感情就越干擾你的人類生活，佔用大量時間，擠佔個人空間，弄得你不知所措，變成不能想別的的廢物。我整天都在辦公室里對著筆記本電腦假裝敲鍵盤，其實什麼都沒幹。
其間我給方丹打了好幾個電話，手機未開，辦公室不是沒人就是佔線，打了醫院的問詢電話，又打到心胸外科護士室、心外住院處，輾轉找護士們打聽他的去向。她們說，方醫生啊，剛走，你找他什麼事啊。
然後，我又在三環上堵了一陣子，開到小白家天已經黑了。手機依然未開。我只好把車停在路燈底下，回想，小白是住在這個小區的哪棟樓里。我們一起在那個寬敞的有極大的窗子的房間里打過牌。我記得牆紙、窗帘、沙發布所有這一切的花色圖案，卻記不得我是怎麼走進那個房間的。
嗒嗒—嗒—嗒—嗒。
我抬頭，看見方丹站在車外用手指輕輕地點擊我的車窗。
「怎麼不開機啊？」我立刻推門出來。
他笑著說：「除了你、她、小白、醫院，還有什麼人會跟我聯繫么？」
是啊。沒一樣會是好事。我看著他的臉，他都知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天下午。」
我看著他，恨不得像美國警察那樣把他推倒在車蓋子上，「你丫……」
他該告訴我，雖然我也知道他不會那麼做。
「給她做孕檢的醫生，給我打電話了，以為是我的。那時候她還沒告訴暹音。」
然後？他微笑著停了一下，大概有五秒那麼長，「孩子，是好事啊。」
「你怎麼能確定這不是你的？」我看著他。
他笑得更厲害一些，像看個白痴。
「她那麼喜歡你，完全可以收藏一管你的精|子去做個人工受精什麼的。」我就是個非要自作聰明的白痴，甚至仰起了頭。
「我不會有孩子。」他說。語調平緩，音量適中。好像他告訴我他不喜歡女孩子的時候。
「你……她……」我來不及把我疑惑的意思變成語言。
「你怎麼還在這兒？」小白向著我們的方向走過來。他比以前稍微瘦了一些，頭髮很短很短，精神還好，雙眼依然發亮。他用疑惑甚至帶有一點兒淺淺的不滿和嫉妒的眼神看了我一遍，又看著方丹。
方丹說：「暹音懷孕了。他的。」
小白笑了。
方丹對我說：「回去吧，好多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轉身要走。
我抓住他，問他：「她說她跟我好是為了報復你。為什麼？」
方丹看了一眼小白，說：「因為我去了上海。」想了想說，「你別管她怎麼說。也別追問，以前的事兒不重要，知道不知道沒區別。她懷孕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