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我爸重新熬了葯，帶著小狗出去遛了一圈。和秀兒說好，晚上去換她回來。給我哥打了個電話，他在那邊的聲音渾濁不堪，大概又醉了，聽得出來他在奮力讓自己能說清楚話。沒說幾句我就掛了，他越是拚命撐著，越讓我心裡難受。
我躺在我和秀兒昨晚睡的床上，摸摸枕頭底下，有兩三根她的長頭髮。我拿在手裡玩著，她回來了，是特好的一件事兒。最近我什麼都不敢期待太多。玩著玩著就睡著了，直到我爸把我拍起來：「你晚上還要去醫院吧，不能讓人家女孩家在那兒過夜啊。」
「嗯。」我半昏迷地答應著。我爸坐在床邊上。
我小的時候，我爸為了逗我起床經常給我講故事。今天他也講了一個。
他說他們那時候還在山裡軍工廠上班，條件很差。他當時都是六級工了，可家裡還是沒多少錢。我媽希望家裡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再多也養不起了。在我哥三歲的時候，她生了一個女孩。
我在昏迷中「嗯？」了一聲。
後來，我哥五歲的時候，我媽又懷了小孩。
「我？」我問。
我爸說，我媽不想再要小孩了，又不想去醫院，就管別人要了一個偏方，自己照著做，吃了，沒想到晚上在廠里加班的時候就出血了。我爸趕緊找人找車送我媽去幾里外的醫院。回來的時候，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家裡的女兒悶死在被子里。
我聽了這個故事，望著天花板，呆看了很長時間。我爸拍拍我的腿說，時間不早了，你再不走，她回來都不好坐車了。
嗯。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