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往回走的路好像很長，步子都是在地上拖著，眼睛閉上就像黏住了，要用力才能把眼皮分開。這個時候，我在樓門口遇到秀兒。她站在那兒，樓前昏黃的燈照著她的側臉。我覺得她是假的，愣著。她看著我。沒人出聲，就這麼僵著，直到她對我笑，向我伸出手。
我握著她的手，慢慢把她拉向自己，足夠近的時候，怕她跑了似的，摟住她。她在我懷裡，我卻覺得這肯定不是真的，是夢吧。無所謂了。她在我耳邊的呼吸逐漸清晰起來，她的手也在用力擁抱我。無所謂了。大概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對我了。
我冰涼的耳朵感到她溫熱的氣息，聽見她很小聲地說：「我再也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她的小手冰涼，粉紅粉紅的，我說：「你等了好長時間吧？」
她笑著說：「沒有你等我的時間長。」
我也笑了，好像好長時間沒笑了，想碰她，舉著手，又不知道該摸哪兒，看著她才覺得自己比自己以為的更想見她，比自己以為的更需要她。真的。我們就在颳風的野地里站著，傻傻的，不怎麼動。我說走吧，跟我回家，攥住她的手。
樓道里的燈泡又壞了，有一段路特別黑。我拉著她，好容易走到家門口，回頭對她說「到家了」，可一個人也沒有，什麼都沒有。我從夢裡驚醒，不知道是不是叫了一聲。
秀兒摸著我的腦袋，笑著說：「我在這兒呢我在這兒呢。」我重新躺在她懷裡，覺得自己像個小孩兒一樣可笑。想撒嬌。
她溫柔地說：「我不會輕易離開你了。」
「真的。」她溫柔地說。
我們躺在給我哥準備的那張單人床上，兩個人的被窩比一個人的暖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