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住院三天，情緒和身體都不見好轉。我爸的腳倒是好了些。
我媽的血糖超標，血壓也不正常，心臟還需要再觀察。醫生還算盡責，護工也不錯。可是花銷大，那天我爸來看我媽，問醫生醫藥費的事情，在樓道里跟我感嘆，「這兩天就是一頭豬的錢啊。」我苦笑，那怎麼辦？
為了住院費的問題，我去了兩次我媽原先工作的工廠。這種大病要廠里開支票得排隊，好說歹說，人家答應把我媽往前排，但具體什麼時候排到，要等通知。負責這事的辦公室里，亂鬨哄的全是跟我狀況差不多的職工子女。
只要一停下就頭疼不止，很多事要做，很多人要照顧。從她廠里出來去坐地鐵的路上，真恨不得捅自己兩刀，立刻倒地上血流成河死了算了。明明很心煩急躁，卻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道是繞著環線的第幾圈了。
我和秀兒是在地鐵上認識的。我上班也坐地鐵，她剛上大學。我坐在最後一節車廂上。她進來坐在我旁邊，聽著隨身聽，嚼著口香糖。
現在想起來像是昨天，很清晰。她坐下的時候碰過我的肩膀。她瞥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
我那天出來晚了，下台階的時候一路跑，在關門之前鑽上最後一節車廂。
要是那天跑慢點兒呢……
想著想著，心裡軟綿綿的，陷在地鐵的椅子里，粘在過去的回憶上，一動不能動。
又到站了，我想著是不是再坐一圈。
忽然看見一個男的從車門前走過，那麼像我哥。我趕緊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