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門鈴去開門，秀兒費力地拽著幾個紙箱進來。我趕緊幫她拿。她把額前的碎頭髮撩撩，說：「跟樓下超市買的。」
我說：「東西留著以後也沒用，都扔了吧。」
她咬了咬嘴唇，說：「我買的，收起來我拿回去。」
「那你回家怎麼說？」我微笑。
「我就說，是別人讓我幫忙寄放的。」她說。
「那不一下兒就被識破？」
「反正，」她說，「反正我就是要留著！」
我們商量著，收拾東西。一些——覺得日後一定用不上的，會過期的，如果再需要就買新的——東西放在一個箱子里，一會兒扔掉。而那些秀兒認為有意思的——以後還會用得著的，有些還是新的——東西越堆越多，放了兩三個紙箱。我勸她多扔些。她總是不時從廢物箱里又拿出幾件。
我的毛巾是淺藍的，她的是粉紅的。我的牙刷是淺藍的，她的是粉紅的。我們的刷牙杯子是一對親吻的戀人。以前我們離開小屋之前，秀兒總是要把兩個杯子嚴絲合縫地放好，讓它們嘴對著嘴。
秀兒把兩個杯子放在一起，用膠條纏了又纏，確定它們不會鬆開，用我的毛巾和她的毛巾層層包好。
她抱著電飯鍋從廚房出來，說：「咱們中午做飯吃吧。」
「沒有菜也沒有肉。」我說。
「從樓下叫點菜上來？還有米，再用一次。」她說。
我想說，那不過是一個電飯鍋而已，不用這麼戀戀不捨。我也不過是一個男人而已，這世上有多少億。你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確實不過如此。
我打電話點菜，服務員說：「您好久沒給我們這兒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