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ggy 32

當初秀兒跟我說她要結婚的時候,相當果斷堅決。其實我早知道。至少我早就覺得她必定還跟別的野男人有扯不斷的關係。她也跟我說了她的打算。她媽媽第一次腎病發作後,我們度過了關係最深入、感覺最開心的階段。越過了頂點就非要下降不可。她爸爸投資失敗,不斷打各種債務官司。老有人給秀兒家打電話騷擾。

她媽媽很快被折磨得精疲力竭,這次腎病發作以後,就不得不每周去洗腎了。醫生說,如果有條件的話,還是換腎吧。

所謂禍不單行的是,秀兒爸爸在法庭上心臟病發作,沒有多久就去世了。我見他是在秀兒她媽的病房外頭,他皺著眉,一臉老態,握握我的肩膀。我問他要不要抽煙。他點點頭。我們站在醫院樓道盡頭,開著窗,將煙頭往外伸,我看著樓道,以防被護士罵,而他對著窗外,雨後的涼風正灌進來。我不會勸人,於是什麼都不說。他想打破這沉默,幾次張口都沒出聲。最後他笑,我看著他,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我碾滅煙頭,說,咱們回去吧。他點點頭,把手裡的那一段從窗口扔出去。

他的葬禮完了以後,我送秀兒回家,那時候她媽還在住院。我握著她的手,她很疲倦地靠在我身上,跟我說:「我爸對你印象還挺好的。」

「他只見過我一次啊。」

「他跟我說,他覺得男人都不可靠,但你還成。」秀兒說,沒有表情,讓人覺得特沉重。

真正沉重的日子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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