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慶像炫耀似的，問起她打算怎麼處理他送的那棟房子。
她輕描淡寫地說，已經賣了。
「賣了？」婁慶壓住火兒。
她像是在逗弄他似的，又說：「車我也賣了。不打算再回來了，那些都沒用。」
婁慶跟我說過小嵐是他的情人兒，他把她包了，跟他最初想的一樣。「金屋藏嬌。」他咧著嘴笑著。錢是個挺不錯的東西，有錢能使磨推鬼。
別人跟我說過很多掙錢的法子，婁慶也教我不少，比如炒股，最後還是把不多的那點兒余錢都賠進去了。他跟我說，想賺錢就得有賠錢的心理準備，沒人賠哪兒有人賺。英子說：「你就是笨蛋，明知道人家蒙你，你也聽他的？」但思來想去，我認識的有錢人只有婁海峰和婁慶，他們本來跟我家過著差不多的日子，怎麼人家就能有錢，我卻一天比一天窮。
十年之前，我爸留下一屁股債死了。那時我才知道，他借那麼多錢，不是為了自己喝酒，大部分是給我媽治病了。我去我姥爺的房子，才知道我媽跟搬進去的舅舅一家擠在一起，她住在接出來的一間小磚房裡，大夏天生著火爐，屋裡一股中藥味。我媽躺在床上，看了看我，又把目光轉開，盯著牆角。
我去買了個最便宜的陶瓷坐便器，把煤搬到屋檐下，騰出了地方，挖開地跟通向後院的地溝接通，安上那馬桶，旁邊放了一個水缸，從院里的水龍頭打水，灌滿了水缸，把冬天用的爐子拽進屋，裝上新煙囪，然後，把我媽接回來。
總想著承擔起一個家的責任，好像又永遠不能穩妥地完成這個任務。所以最後小嵐也走了，我媽也……走了。
胸口又悶又疼，我深呼吸了幾口氣，卻覺得那些氣在喉嚨上打了個轉又出來。婁慶還在問著小嵐一些話，聲音變得很輕很低，像是不想讓我聽見，房間不大，怎麼會聽不見，但是……我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