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婁慶在沉默里坐等，他的盤子空了，被服務員收走，我的盤子還是原樣。
寧嵐予站在門口，笑著說：「不好意思，我做東還來晚了。」
我們都站起來，看著她，她穿著銀灰色的皮衣，做派特別像闊太太，腰肢纖腿扭轉，但她微微側身，直直地嚴厲地盯著我，在她身邊有個女孩，八九歲的模樣，靠著她，像怕我似的微微往後躲著。寧嵐予的手輕輕地摸著她的頭髮，滑到她的肩膀上。我等著她對我們宣布希么，可她默不做聲，轉了臉歪頭看著婁慶：「婁總，有陣子沒見了啊。」婁慶皺了下眉，又做出像哭的笑臉。
她坐下，揮手讓我們也坐下。那孩子呢？
「給她搬把椅子吧。」我對服務員小聲說。服務員看看我，又看看寧嵐予。她笑著搖搖頭。孩子像貼在她身上，又爬到她腿上。寧嵐予的手，摸著孩子的背。瘦長的手指沿著小孩兒柔軟的身體慢慢滑動，我抬頭看，才發現自己仍然被那樣惡狠狠地盯著。她恨我一點兒都不奇怪。如果我是她，也會恨這樣的我，這種只會想著「我配不上你」然後佔盡便宜再把她推開的我。
我總想著我爸在喝多了之後揪著我說的話，兩次噴射狀的狂吐之間，他笑著說：「你……死心吧。」
——我早死心了。
他就像沒聽見，哧哧地笑，啪啪啪拍著我的背：「有的人……放在心裡喜歡一下……就行了……不用非得……」他打了個酒嗝，一嘴噁心的味兒，像院子石板底下的陰溝。
——放在心裡就行了。
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我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