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麗江偶遇已婚男

麗江就像北京這個大老爺的小妾,有幾分姿色,幾點才思,還有幾許情調,以及一種紅塵中清靜逍遙的自在,這總讓我想起蘇東坡的王朝雲,他幾次命運多舛,身邊總有朝雲陪伴。踏上前往雲南的飛機,碧海藍天,白雲高空,不知怎麼,我想起了王寶強演的《人在囧途》——上飛機前喝光了一大桶牛奶,飛機起飛時想吐,用鄉土方言說:「服務員,讓飛機停下。」憨厚可愛的傻,此時卻讓我樂了起來。

人在囧途,得樂且樂!

眨眼的工夫,飛機就到了麗江機場。我看到了這片纖塵不染的高空,比北京的乾淨了許多,連雲朵飄移的姿態都美不勝收。

下了飛機,出了機場,看眼前的古鎮和大都市的塵囂不同。它安靜又低沉,有古韻又有時尚潮流,像從哪個世外桃源搬過來融進都市的小鎮。

難怪有些文藝愛好者喜歡來這裡紮根,你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葬在這裡了。小酒館、老客棧、電影院、石板橋、花草樹木、招牌吆喝……都那麼與眾不同。我想,這是一塊能療愈內心傷痛的凈土。麗江不是懷舊,它是平靜。

初來乍到,看每件東西都新鮮,一趟下來買了好多小玩意兒,終於拎不動了,才想到歇腳的地方都沒找呢。

一家售賣本地手工藝品的小攤旁圍了幾個人,我也湊過去,看那些精緻小巧的玩意兒。正準備拿一隻由竹刻成的小搖椅,手卻觸到了一根點著的香煙,被燙了一下,即刻縮回。

「不好意思,燙到您了嗎?」

「您那麼愛抽煙的人還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啊?真是稀奇。」我看了吸煙人一眼,與朱葉生根本不是一個款,一個淳樸陽光,一個精明成熟。連朱葉生都過了童年,這個人來麗江買小玩意兒不是送情人就是送女兒。

「我只是很喜歡竹子做的小玩意兒,摸著有手感而已。」他又抽了一口才把煙掐滅了。

「既然你童心未泯,讓給你好了,反正我的童年還長。」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說話這麼——可愛!」

逞一時口舌之快的男人一向是我不屑的,我沒再理他,問小商販:「大哥,這附近哪裡有比較有特色的客棧?」

他瞅了瞅我,說:「白蘋洲客棧一定適合你,就在那邊。」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家客棧,沒有像別的客棧那樣掛著紅色喜人的燈籠,門前種了兩棵桃樹,被修剪得像一枚碧玉。

「你怎麼知道適合我?」我疑惑。

「像你們這個年紀來麗江的,都是文藝青年,好好的賓館嫌沒特點,都願意多花兩個錢住這種老房子。」

我謝過老闆,向客棧走去。

「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故取名白蘋洲客棧,前兩句詩則被作為對聯掛在門的兩側。

這是一家教人遺忘的客棧。

「老闆,我要一間房。」

「小二,帶客官去樓上雅間。」登記了身份證,老闆喊道。

客棧內的擺設有點兒古韻,連服務員都稱「小二」了,那老闆豈不是要叫「掌柜」?我喊了聲「謝謝掌柜」,老闆對我點點頭。

只有樓梯沒有電梯,小二說老闆是個不喜歡現代化工具的人,沒有手機,不上網。如果不是公安系統需要,他連電腦也不準備用。

「剛才登記那個人不是我們老闆,老闆今天不在客棧。」小二提醒我。

大學裡有一位外形如志摩,瀟洒似李白的朋友,他不用手機,不玩QQ,找他只能晚上去宿舍守株待兔。他最大的才華是朗誦,是我心中唯一一位能把所有人的詩句念得動聽的人。我一直以為他生來就是為了詩歌。當年,我在他的熏染下愛上了朗誦,站在台上念過幾首不俗的詩句。對他的定義,直到我在《步步驚心》里看到十三爺的時候才找到答案——瀟洒的俠肝義膽,一壺濁酒走天下。

在一次晚會中,他代表詩社朗誦李白的《蜀道難》,拿著一把木劍,在舞台上邊朗誦邊揮舞,情到深處竟然一個下劈的動作,木劍一斷為二,這也成了他有名的一段趣事。

寫詩不是紅塵中人乾的事,可惜我一直生活在紅塵中,早就不懂詩了。

小二帶我進了房間,整個布局和掛著布簾的木床,有點兒武俠劇里的感覺。

晚上吃過飯,我想出去看看夜景,卻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口琴的聲音。透過客棧的窗戶,我看到吹口琴的居然是今天拿煙不小心燙了我的男人。

這麼大年紀還有這種閒情逸緻,我心裡不禁對這種閑雲野鶴多了一份好感。

我的目光和他相遇,像做了虧心事,隨即在腦子裡搜索了一個借口,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啊?」

「哦,這是水木年華的《那些花開的日子》,以前喜歡的一首歌。」他向我走來。我的心跳忽然快起來。

「要出去嗎?」

「想去看看夜景。」

「一個女孩子,晚上出去還是注意點兒好。反正我沒事,可以帶你四處轉轉。」

「那謝謝了。」

對一個陌生男人,我第一次沒有拒絕。大概是麗江的氣氛讓我覺得這裡沒有壞人,或者是他向我走來時看我的眼神讓我誤以為怦然心跳的感覺是二見鍾情。

忽然想到一句話:忘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愛上另一個人。

每個城市的夜晚總是比白天要美得多,不是因為夜晚有各色彩燈照耀,而是夜晚掩蓋了白天的種種醜陋。

即使麗江這種地方也定有它醜陋之處。

許久沒有和一個男人單獨走在富有情調的小路上了,微風吹著,思緒隨著風飄著,談夢想,談生活,談各個城市。

這些不適合都市生活的話題,多年之後找到了談論的時機。夜色也讓我想要念上一首詩。

「給你朗誦一首詩吧,這是我唯一的特長。」

於是,我朗誦起舒婷的《珠貝——大海的眼淚》,借著別人的詩抒發自己的感情。

在我微顫的手心裡放下一粒珠貝,

彷彿大海滴下的鵝黃色的眼淚……

當波濤含恨離去,

在大地雪白的胸前哽咽,

它是英雄眼裡灼燙的淚,

也和英雄一樣忠實,

嫉妒的陽光

終不能把它化作一滴清水;

彷彿大海滴下的鵝黃色的眼淚,

在我微顫的手心裡放下了一粒珠貝……

珠貝是大海的眼淚,為生活、為愛奮鬥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塵世的眼淚?最近心裡一直鬱結著一口氣,今天念的彷彿不是別人的詩,而是自己的心聲。我這滴淚被晒成了水蒸氣,死得還挺悲壯。

「如果我把口琴帶來就更完美了。」他說。

「你像冬天裡的梅花。」他又說。

這麼矯情的對話,若放在往常,我一定覺得自己腦袋被驢踢了,他的腦袋被驢踢了兩次。不知道是不是失戀讓我從精神錯亂變成了精神分裂。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塵,也還有香如故。這樣在別人看起來做作的情調,一直潛藏在我的內心,不敢表露,怕不合時宜。因為這句懂我的話,似乎讓我與他的心又近了一層。

兩個人走路,很長也覺得很近,一個人走很近的路也覺得很長。不知不覺我們已走了很遠。雖然這個時候的春城很暖和,晚上微風吹起的時候還是有一點兒涼,我不自覺地抱緊了雙臂。

他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我,說:「晚上冷。」

「謝謝。」

外套還有溫熱,貼著皮膚,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或許別人管這叫艷遇,叫荷爾蒙分泌旺盛,叫調情。

他牽起我的手,我沒有反抗。確切地說是我不想反抗,我希望有一段時間可以讓自己不再想起朱葉生。我一個剛剛失戀的大齡女青年,在一個容易發生艷遇的古鎮里,做著沒有理智的瘋狂事。

他抱緊我,眼神迷離地看著我。我仰著頭,與他四目相對。他的唇壓下來,溫熱而濕潤。我像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不知所措,卻又壯烈得無所畏懼。夜裡的燈火為這樣的氣氛平添了幾分情調,我迎合著回吻。這一刻沒有朱葉生,沒有竇靜文,沒有一切。

回去的時候,我們十指相扣。

接下來的幾天,他陪著我遊覽整個麗江,我站在江邊大聲喊「啊——」,把心中的不快全喊出來。藍天白雲也配合著,天氣格外好。心情慢慢地平復,我慢慢開始習慣有另一個人的日子。

一次,我們一起回到客棧,小二看見我說:「竇小姐,您的花。」我奇怪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