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與ABC的第一次偶遇

第二天被催命的鈴聲叫醒時,頭還有點痛。

於維維來找我的時候,屋裡還散發著酒精的味道。她看到我頭髮像雞窩,還散發著一股油乎乎的味道;臉蛋哭得像大花貓,還流出幾道羊腸小水渠來;眼睛腫得像熊貓,還有紅血絲;衣服也沒穿好,以為我被人強|暴了。

「豆子,你咋啦?」

「老於!」我委屈地抱著於維維大哭,把眼淚都擦她衣服上了,還有鼻涕。

「小心!鼻涕都擦上了,我這衣服還等著去相親穿呢。」

她越說我越激動,越激動越不是東西,扯起她的衣服就擦眼淚。

「幾千塊呢!」於維維趕緊往後一退,我大花貓的臉原形畢露,整個像一個手榴彈扔進難民營里,僥倖沒被炸死的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女人。

「我被甩了。」

「不會吧?你們家二師兄?」

我點點頭。我就知道,沒有人相信大灰狼的身上一直披著小綿羊的外衣,終於揭下羊皮,誰也不肯承認大灰狼就是大灰狼!

「二師兄不是挺老實的嗎?每個月都把工資打到你的卡上,前段時間還讓你籌備婚禮,你禮服都買了,就差婚紗照了,怎麼可能?別逗了。」

「你看。」我把手機里給他打電話的記錄翻出來,一共一千零一次,一本書的故事都講完了,他都沒接我電話,還有那封被退回來的航空快遞。

「他怎麼這麼不是東西!你等了他這麼多年,換個女人試試,早給他戴一頭的綠帽子了。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早先怎麼不說,賤!我說男人都賤,沒有一個好東西!」於維維剛離異半年,沒有孩子。就因為沒有孩子,在婆婆的慫恿下老公和她離婚了。半年前她對男人的憎恨就像四爺對八爺。終於,於維維決定從婚姻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重新相親開始尋找另一段感情的時候,我的感情全盤崩潰又讓她想起了挨千刀的前夫。

女人之間,同享福不一定能增進情誼,而同病相憐卻能情比金堅。

於維維說:「讓那些臭男人見鬼去吧!」

「我現在不就跟鬼差不多?」

我們倆都撲哧笑了。這也是這麼多天我唯一覺得有一絲爽快的時候。

「你至於嗎,對一個沒心沒肺的人這麼傷心?我都懷疑你以前全是裝的,演技還很好。」於維維說。

「我一直本色出演,可惜我的男豬腳跑了。」

「一般女豬腳和男豬腳都不是真愛,真愛都是女豬腳和閨蜜。」

「去死於維維,作弄我!」

有個人說說話,我心裡爽多了。一個人悶著容易悶出病,這是我的經驗。

「去洗洗澡,我陪你瀟洒瀟洒。」

「紅塵啊滾滾,痴痴啊情深,聚散終有時。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

我像只狼一樣吼叫著,紅塵滾滾,痴痴情深,說的不就是我嗎?青春滾了,死死痴情。於維維看我狼嚎,生怕我這個神經病走火入魔,硬把我推進了洗浴室。

蒸汽將整個空間弄得模糊不清,我看不清鏡子中自己的臉,也看不清自己的身體,只知道墮落之後的我,失去了活著喘氣的力氣。

水衝下來,頭髮更癢了。我隨手摸了浴室里不知哪一瓶洗髮水打在頭上,發現那股濃重的木瓜味是沐浴露的味道。都是朱葉生說木瓜豐胸,我的沐浴露只有這一個味兒。

想起他,氣就不打一處來。「變態,耽誤老娘這麼久,最後找個好人嫁了,好人老早就妻兒成群了。」我擠出所有的沐浴露,全讓水沖走,沖得整個浴室都是泡沫。愛情也是泡沫,最終都會一個個破了,沒了。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裡有你追隨。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換此生。」再次吼起這首老歌,一半清醒一半醉,夢裡與你相會,是不是很傻?我問自己。

編過那麼多治癒失戀的寶典,做過那麼多關於女人如何對待感情的書籍,一到自己身上全用不上,看來,我也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物。

意志,意志,意志!

小豆子,你要發芽的,不能死在土壤里,你一定要振作!

從未枯萎過的我一下子蔫了。雖然我已不再是他的小豆子,但也不能自己把自己撒在荒郊野地,任由風吹雨淋。女人,要對自己狠一點兒!

我快速地洗乾淨了這身臭皮囊,換了一件清爽的衣服。

「這才是我認識的小豆子!」

「對了,你不是要去相親嗎?衣服都被我弄髒了,要不你換我的衣服去吧。」我才想起來於維維要幹嗎去。

「你說男人都這樣,我還用得著找一個給自己氣受,還要起早貪黑給他們當老媽子,沒孩子還得面對婆婆的冷眼,找個帶兒帶女的做一吃力不討好的後媽嗎?何苦呢?咱一個人不是挺瀟洒的嘛!」

「可是沒有賤男人,怎麼就那麼難受!」

「子曾經曰過,唯女子與小人都賤也!」

「是挺難受的嘛!」我的傷口現在還在滴血呢!

「你能不能出息點兒,就你這狀態,不出半年准香消玉殞,死於非命!」

「咒我?」

「警告你!」

洗過澡,換了衣服,渾身輕鬆,我想出去見見太陽了,於是和於維維一起去了動物園批發市場。那兒的衣服便宜,雖說質量一般,但是相比我去西單商場里激動,還是在動物園激動更划算。西單一件衣服夠在動物園買二十件——激動二十次心情差不多就會好了。

女人,最好的消化方式就是花錢,使勁往身上砸錢,直到筋疲力盡砸不動了,開始心疼錢了,也就不心疼愛了。

我的工作結束於一個普通的QQ對話窗口。

儘管我知道一個人的精神面貌並不能反映出他是否真的快樂,但起碼所有的人看到你垂頭喪氣,開始不修邊幅的時候,便都會以為你失戀了,你不幸福了。那天,我裝作很快樂,擠好了微笑才走進辦公室。

「小豆子,歇這麼久,是飛到紐約還是到哪兒度蜜月了?」

「戀愛中的女人就是美,不過姐勸你運動別太激烈,弄不好雙喜臨門。」

「豆子這個年紀也該生孩子了,爭取一步到位。」

所有的話題都圍繞我和朱葉生的婚事,我只能把自己假裝成待嫁新娘,皮笑心冷地說:「這可說不準啊!」

我笑著,笑出聲。假裝的時候不做過一點兒,自己都不相信。

剛坐下開始工作,一個作者就傳過來剛完稿的一本小說,名字叫《我終於失去了你》。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好不容易偽裝起來的幸福,全部崩潰。

小說最前面寫著:謹以此書獻給那些擁有過卻終於失去愛的人。

「我終於還是失去了你,在一個轉身的距離,在一夜之間……忘記了,彷彿便是背棄了這一段歲月以及對你的深情;不忘記,卻讓自己留在傷痛之中,無法復原。時間總會過去,而世界也總會改變。如何能在愛著的同時忘記傷痛,是我今生最大的難題。」

讀著這些文字,我不能抑制地淚如雨下。

小李發給我一個抖動窗口,說讓我小心我的頂頭上司老毛。

我不屑地回了一句:「他算哪根蔥!」

剛發出去,老毛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背後。我慌張地關掉對話框。

「這段時間你不在,我實在太忙了,剛好你回來,這些工作交給你了,沒問題吧!」

我看了一眼,那些工作本來就不是我的,於是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有自己的工作,何況我回家那幾天也按事假扣工資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怕你落下工作,好心把這段時間的工作交代給你,你不做也就罷了,別甩臉色啊!」

「我甩什麼臉色了?」我也不甘示弱。

看熱鬧的人伸長了脖子。

老毛站在我對面,一副委屈的樣子,說:「從我來編輯部的第一天,你就給我甩臉色,教唆手下,把工作當兒戲。我稍微說兩句你就鬧到頭兒那裡,說我為難下屬,故意給你們難堪,這些我都忍了。今天你休假回來第一天上班,我好心好意把這段時間的工作總結了讓你看,你卻擺出一副臉色,說你有自己的工作,還在上班時間跟同事聊天說我算哪根蔥……」

是非黑白顛倒,我啞口無言,臨死了才知道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頭兒不知什麼時候也圍了過來,老毛的話他一定都聽到了。

「豆子,你跟我來。」頭兒說。

伴隨著所有人的目光,我進了頭兒的辦公室。

「頭兒,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

「我信,但是有時候合作也很重要,放你幾天假就是要緩和一下你們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和同事聊天也注意一下,畢竟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你是老員工了,表現一直不錯,本來這次應該提你做部長的,可你也知道,我們是國企,有時候能力重要,但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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