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恨意不休

親愛的錦:

你還記得那個叫伊索拉的假處|女么?我知道這樣說她你肯定會生氣,覺得我是個小肚雞腸的女人。那麼就算是小肚雞腸吧,我也不計較,反正現在你已經跟她斷掉了聯繫。當然,真的斷掉還是死灰復燃,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你的博客鏈接上刪掉了這個風騷|女人,而且自從那次因為她而爭吵後,再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女人。

錦,你跟費雲川不同的一點,就是你總愛在我的面前,毫不遮掩地提及某個女人,提及她風情萬種的模樣,提及她曾在何時何地對你拋過媚眼,提及她曾經試圖給過你的種種性的暗示。

錦,你不知道這樣的言行曾經多少次傷害過我的心,你從來就是個傻瓜,是個笨蛋,看不出我在嘻笑聽著的時候,心裡已經自殘似的划下一道深深的傷痕。

就像那次伊索拉事件,即是你最先挑起了導火索。

自從我在你的博客鏈接上,發現了你與這個妖媚女人曖昧的蛛絲馬跡之後,我便做了一名執拗的福爾摩斯,不放過這個女人博客里出現的任何訊息。我查清楚了這個女人在上海經營一家美術用品公司,自己也做過幾次先鋒藝術的策展,跟最前沿的藝術青年們走得很近。在北京常常混跡於798藝術中心和中國美術館等地方。看上去是個有錢世家的後代,所以30多歲便可以做了經理,而且又愛現媚,吸引不少中老年男人日日光顧她的博客,猶如光顧只有她一個人的紅燈區。

哦,我估計這個女人如果去做妓|女,一定會霸道到將所有女人都趕出去,讓男人們全在掛著紅燈籠的門外候著,她要一個一個地檢閱男人。

錦,你就是被她給檢閱到的男人。儘管你的博客上經常荒蕪一片,而且放置的文字沒有多少價值,但你的唯一一張照片,還是讓伊索拉將自己的視線,吸盤一樣附了上去,而且緊緊地纏繞住了你。

我第一次審訊你的時候,你假裝不懂,說:伊索拉,哪個女人?做什麼的?我認識么?我趴在你的面前,撫摸著你透著青色鬍鬚光澤的下巴,說:真的不認識么?錦,別跟我捉迷藏,你知道我是個優秀的查案高手。

你即刻恍然大悟:哦,是不是我博客上鏈接過的那個女人?幾百年沒有聊過了,你怎麼會想起了她?

錦,我不再願意跟你啰嗦,你不是一個撒謊的好手,你躲閃的視線已經告訴了我,你和這個最近來過北京的女人見過面,而且,至少有過一次茶館的長談。至於有沒有上床,我還沒有把握。

我在伊索拉的博客上,看到一篇她寫品茶的文字。她毫不遮掩自己的慾望,說喜歡和有魅力有品味的男人品茶,哪怕是藉助視頻,她也會有與一個男人做一場愛的飛升的快|感。

錦,你瞧這個女人,慾望多麼強烈,品茶這樣美好淡雅的事,被她一說,就變得濃墨重彩,猶如她所欣賞的那些借著後現代的名義粉墨登場的所謂藝術作品。

伊索拉在那篇文章里,提到的那個曾經視頻過的男人,錦,我敢肯定,就是你。沒有誰比你更愛品茶,與你在一起,我這樣被你嘲諷為「飲料兒童」的女孩,都被茶香熏出了一張犀利的鼻子,可以聞香辨茶品。

伊索拉提及的這個男人,喜歡喝溫胃養生的普洱茶,喝茶的時候一定講究到用上好的紫砂壺,而且要放品茶的輕音樂,用古箏彈奏。他還會閉目靜思,如果身邊有一個溫潤如茶的女子,那更是一重新的境界,可以體悟到古人「從來佳茗似佳人」的精妙感覺了。

錦,我不止一次與你這樣在茶館裡品過茶。所以我當然一眼便可以窺出伊索拉沒有指名道姓的男人,就是你。我不介意做你的紅袖添茶的那個女人,但我不允許有另外一個女人,而且應該與威士忌酒相提而不是與普洱茶並論的女人,做你的添茶人。

伊索拉津津樂道與你的那次視頻,說起你的語氣,感覺上像說一個被他俘獲的嫖客,得意而且張揚。她的每一張照片,也是這樣的神色,我不知道這個世道,究竟是男人惡俗了,還是女人低賤了,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男人,垂涎三尺地去給她留言呢?不過是胸大一點,有錢一點,又靠藝術近了一點,男人們便屁顛屁顛地迎了上去,猶如迎接駕到的慈禧太后。

而你,錦,竟然夾在這樣的男人中間!

你與伊索拉的那次會面,當然是瞞著我的。我不知道如果我看到了,會不會發瘋,衝上去將伊索拉手裡的杯子奪下來砸在她的頭上。錦,這樣的言行在你的眼裡,應該是沒有修養的女人才會做的事。你希望我能夠溫柔可人,會像你的老婆一樣隱忍,會寬容你偶爾的放縱,因為看上去所有養家糊口的男人都有這樣去放縱的理由。可是,我沒有這樣的肚量,你也不用拿這樣的事情考驗於我。

我會瘋掉的。真的,錦。

我不嫉妒你的妻子,因為她已經是個神經無比脆弱的女人,我只對她充滿了同情。可是我嫉妒那些與你的工作相干或者不相干的女人,嫉妒她們煙一樣被你掛在唇邊,嫉妒她們在你面前故意地賣弄風情。

如果有一輛除草機,我希望轟隆隆地開著它,將這些女人,毫不留情地一下子軋過去,全都消滅掉。如果有一瓶滅蟑靈,我會噴到每一個角落,哪怕自己會因此中毒而亡。

錦,所有這些瘋狂的舉止,只是因為我那麼愛你,愛你到你不能夠理解的程度,愛你到深深地依賴於你,就像魚兒依賴海水,或者雪人依賴寒冬。離開了你,我只能枯竭而死。

就像現在,離開了一封一封無休止地寫信給你,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面對此後的生活。

可是錦,你與伊索拉會面的事實,儘管我沒有親眼看到,可還是被那些脈絡清晰且枝繁葉茂的幻象折磨著,心神俱疲。

那次伊索拉來北京辦策展,我恰巧也去了798藝術區,是一次關於「愛欲」主題的繪畫作品展。之前我並不知道伊索拉要來798辦策展,只是閑暇溜達著逛到了這個展區,而在進門的瞬間,憑藉著直覺,感覺這個策展應該與伊索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果不其然,我在策展的介紹手冊里,再一次看到了伊索拉那一頭海藻一樣蓬亂風騷的頭髮。

錦,我記得自己一幅幅看過去,心裡的嫉妒,如火焰一樣燃燒起來。我不是嫉妒她有能力組織如此多的作品參展,也不是嫉妒她簡歷上那些看上去非同尋常的成績。這一點每一個人一總結出來,都卓爾不群,似乎是各自行業里最卓越的一個。

錦,我只是嫉妒這個女人,怎麼會有如此多的錢,可以全國各地坐飛機出行。上海到北京的距離在她,看上去像我和你之間的距離。每一次我要擠公交去見你,從學校到你的單位,都需花費一個多小時。如此看來,她與你的距離,與我跟你的距離,相差無幾。如果你需要她,或者她需要你,她或許隨時都會打「飛的」來看你。

我在一幅名為《索》的現代派畫作前停住。畫中那個一半隱在陰暗一半現在燈光下的面容陰冷詭異的女人,我幾乎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確定,這是伊索拉的自畫像。我知道她是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構她內心隱藏的慾望之火。這個名字既暗含了伊索拉自己的名字,又投射出她對於男人與性的放肆的索要。

錦,我從這幅畫里,知道伊索拉不會放過你。她將你當成一個途中的風景,她想要,那麼,你就必須給她。這樣的女人,對待愛欲,就猶如對待衣服,只要看上,她就會想方設法地去得到。

所以我只是匆匆看過,便離開了伊索拉營造的曖昧慾望空間。錦,其實我是怕再待下去,我會一把火將伊索拉的策展給燒了。因為你,我想進入這個女人的世界,將她的衣服撕掉,骨肉剔除,看看那一顆心裡,究竟有多少慾望,還將赤|裸裸地迸發出來,勾引誘惑著你。

錦,我知道為什麼那幾天給你發簡訊,你總是不回覆我。儘管你總是因為忙碌,忘記了回覆我,但如今想來,你的淡漠里,卻是隱藏了層層的漏洞。我做了一個電腦里的病毒,沿著這些漏洞,一點點地侵襲到你的內核。

伊索拉那次借著策展,在北京住了一個星期,而你,錦,也一個星期沒有主動來聯繫我。若在以前,你幾乎每天都會給我發一條問候的簡訊,儘管總是簡短且語氣平淡。你也會在Q上給我留言,說,小白鼠,記得好好吃飯,看書,畫畫,周末我要用手丈量一下你養的乳白色的鴿子,如果它們兩個都餓瘦了,一定會好好懲罰你。或者說,小壞蛋,不準在這一個星期里未經我允許,私自去「接客」,否則我拿家法伺候。

可是那一個星期里,你卻保持了沉默。而且,你還早早地就為這一個星期的沉默,找好了理由。你哄騙我說,報社要有一次重要的對於訪華藝術家的採訪任務,你作為部門的主任,要做好這一次活動的全程跟蹤採訪。而且,你還說,如果何時你關機了,要我不要著急,那肯定是在室內做採訪,不方便打擾。

哦,錦,現在我才明白,你的所謂室內採訪,不過是和伊索拉的約會而已。可是當時我卻那麼傻地理解了你,還乖乖地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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