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莫測的變幻

時間很快過去了幾年。

Q大。

Q大很有名的是桂花,但這個季節桂花並沒有開。

現在是冬天,楊誠燕來到Q城的那天,Q大的桂花正在開,滿城都可以聞到那股溫柔甜蜜的香氣,彷彿這個城市很溫柔。但Q城卻是會下雪的,這個冬天,下了很多場雪。

楊誠燕穿著靴子在雪地上走著,烏黑的頭髮紮成一團束在腦後,雪白的臉頰因為寒冷染上一層紅暈,襯著粉色的棉襖,煞是好看。Q大都知道楊誠燕,這高分子化學系的女生擁有傑出的實驗成果,優秀的成績,而且她長得很漂亮。

她長高了,大一的時候一米六七,現在可能比那時更高一些,皮膚雪白,眉目烏黑,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單肩背一個雙肩包的一邊,一個人在校園裡走著,有時沐浴著淡淡的陽光,有時候撐著傘在微微的細雨里。比她美麗嬌艷的女生很多,不過她總有一股特別的味道,像特別洒脫,特別自由,走一條沒有人同行的路。

有很多人追求她,Q大的能人很多,追起人來五花八門,在宿舍下大喊我愛你早已不希罕,把教學樓的燈按心型點亮也不稀奇,她連血寫的情書都收到過,情人節總會收到許多匿名的玫瑰花,但她並沒有男朋友。她掛著一條褪了色的項鏈,項鏈是個鎖,一面寫著「平安」,一面寫著「吉祥」,那是個鍍銀的項鏈,時間久了就會褪色,很便宜的東西,在學校門口的小店裡經常有賣。大家經常在猜測那項鏈是誰給她的,她從來不說,但常常有人感覺到一股思念的味道。

她有個長得很美麗的模特兒朋友,住在校外別墅區,Q大女生也很喜歡議論他。他和楊誠燕很好,但並不是楊誠燕的男朋友,因為情人節他們從不在一起過。

「誠燕!」

有人遠遠的叫她,她回過頭來,「徐彤,好久不見啦。」

遠遠的走過來的是個紅色羽絨服的女孩,楊誠燕的室友,「學校……學校今年有交換生的名額,你申請不申請?」她滿口呵著白氣,氣喘吁吁的說,「英國倫敦大學的名額,很好的學校,我知道了就馬上來告訴你了。」

「為什麼要馬上告訴我?」她奇怪的問,「你跑了多遠啊,這麼冷的天。」

「你不是很注意英國的學校嗎?經常泡英國大學的論壇,交了很多英國人的網友,喜歡英國的牌子嗎?」徐彤更奇怪的看著她,「我以為你早就決定要去英國留學的啊,難道不是?」

「啊……」她若有所思的想:有那麼明顯嗎?「可是在英國留學,成本很高啊。就算我想去,也沒有錢。」

「是哦,你還有助學貸款要還。」徐彤也皺起眉頭,「不知道成不成呢,你先申請了再說吧,不知道能不能申請那邊的獎學金呢,問問張生吧。」她們系的教授,姓張,自稱「張先生」,大家都叫「張生」。

「再說吧,順其自然。」她微微一笑,「我也不是那麼想去英國的,比我想去又有條件的應該很多。」

「那是,試試看吧,對了我們下午去K歌,去不去?」徐彤拉住她的手,「好多人想認識你啦,Q大的美女。」

「什麼美女……比我美得多得是。」她笑了起來,「今天唱歌的男的女的?」

「女生啊,都是女生,我不會陷害你的。」徐彤舉手保證。

「那明明是想認識我背後那位,還說想認識我,騙人啦。」她拍掉徐彤的手,「放心,下午我和彩去。」

「真的?」徐彤大喜,「哪有你說的這麼勢利,不過他去最好了,他好會唱歌。」

彩有什麼不會的?只要是「他」,那就什麼都會,如果是另一個彩,那就什麼都不會了。她忍不住好笑,想到某次唱歌,不知道為什麼他不見了,彩出來和滿屋子女生聊天,全聊的杏仁啊,果樹啊,玩具啊,考試啊,如此等等。害得那些女生回去,四處宣揚彩好可愛,好單純好無害,卻不知道最害人的那個還沒出來呢!她私底下把狡猾險惡的那個彩叫做「綠彩」,把傻傻的笨彩叫做「小彩」,這幾年來,想在「小彩」身上占點什麼便宜的奸商不知被綠彩害了幾個,綠彩又和蘇白不同,他不殺人,只是耍手段害得人家機關算盡傾家蕩產,那也是很了得。他如果要殺人的話,想必比蘇白容易得多,楊誠燕聳了聳肩,「下午說定了,我去學生處。」

「又有信了?神秘的寄信人啊,真的不是男朋友?」徐彤大笑,「誰和你整整寫了兩年的信啊?」

「是啊,男朋友。」她淡淡一笑,揮了揮手,又向雪裡走去。

男朋友?騙誰啊?徐彤對她吐了吐舌頭,雖然我英文不好,也認得那是英國女人的名字,不過能和中國人寫了兩年的信,真的很奇怪啊。

學生處的傳達室是管收信的地方,本來宿舍樓底下都有信箱,但是在地址不祥的情況下有些信還是會寄到學生處,傳達室的老頭代管收信,日子過得很是逍遙。

「那裡。」傳達室的老頭泡著烏龍茶看報紙,見楊誠燕進來,指指那固定的位置,「那個抽屜。」

抽屜里有一封印著外國郵戳的信,淡淡的藍色,這次寄信人還一起寄來了一個透明的肥皂,淡黃色的肥皂中間夾著一朵粉色的玫瑰,很是漂亮。她拿起肥皂,那是從包裹里掉出來的,國際運輸的時候包裹破了,不知道包裹里還有些其他的什麼,此時只剩一塊肥皂。拿起那封信,對著傳達室老頭微微一笑,她轉身往圖書館走去。

門外下著大雪,算不上很冷,天色陰灰,她打開了雨傘,慢慢在雪地上走著,走到一半停了下來,打開了那封信。信是用中文寫的,那在英國的女生卻是一個中國人,她叫余君,高三的時候,因為成績不夠理想,被家長送去英國留學了,現在倫敦。

「……我已經搬到倫敦,今天去看過明鏡住的那間醫院了,環境很好。問過護士,護士說幾年前的確有個黃皮膚的男孩被送到這裡來,她有見過那個東方男孩,好像住的是腫瘤科,但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出院,總之,已經很久沒有看見他了……」

楊誠燕目不轉睛的看著,四年了,明鏡已經去了英國四年,沒有給過她半點消息。余君去英國留學的時候,開玩笑的說要幫她找,開始只是在論壇上聊著聊著,說著當年的點點滴滴,後來從其他中國留學生那裡真的打聽到了明鏡的消息,說他被送到倫敦的醫院治病,之後有各種傳聞,誰也不知道他最後究竟怎麼樣了。余君一直在溫切斯特,這幾個月才搬到倫敦,誰知道她真的去醫院打聽消息了。她輕輕嘆了口氣,余君真是個好朋友,雖然已經四年了,雖然她已經把自己的生活整理得很好,但她們始終在意著明鏡的事。明鏡對於余君來說,是一個夢想,對於楊誠燕來說……是什麼呢……是一個心愿,一個執念?還是依然是一個夢想?一個依然想像明鏡也許會回頭的夢?

女生啊,就算道理想得很透徹,心情依然無法回頭。她合上了那封信,繼續前往圖書館,誰也無法強迫誰喜歡誰,就像誰也無法強迫誰後悔,只能幻想罷了,而幻想,最讓人無法自拔。

手機響了,是彩打來的電話,不知道是綠彩還是小彩?她微微一笑,「喂?」

「晚上有興緻抓鬼嗎?」電話里傳來的是綠彩含笑的聲音,「抓完鬼以後我請你喝咖啡。」

「下午有人要請你唱歌,如果你晚上請客的話,我就陪你去抓鬼。」她笑著說,「不是幾天前才抓過一個什麼弔死鬼嗎?又餓了?」

「誰讓我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呢?」綠彩說,「午宴門外有個長頭髮的女鬼,相當不錯的樣子,一定很好吃。」

「那我幫你帶一瓶紅酒。」她微笑,「是怨鬼?」

「是凶鬼,比怨鬼還凶。」綠彩說,「吃了她會少很多雜事。」

「呵呵,那一定支持的,下午見,我知道時間地點以後通知你。」

「好。」

楊誠燕走進了圖書館,伸手進口袋拿學生卡的時候觸到了那塊肥皂,心裡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余君為什麼要給她寄肥皂呢?一塊含有玫瑰花的肥皂,印象中……余君並不是特別愛花的女生,而且她也從來不用肥皂洗澡,難道是因為這塊肥皂漂亮?還是這是塊轉運肥皂?余君特別信這個。她有趣的笑了笑,刷卡進門,上八樓看書去了,圖書館有暖氣。

大雪依然那樣下著,很快掩埋了她的腳印,天色陰沉,學生們幾乎都不出門,都在宿舍或者圖書館裡取暖,校道上彷彿一個人也沒有。

一個人撐著傘站在雪中,抬頭看了看圖書館的窗戶,沿著圖書館前被人踏開的道路,慢慢走進了圖書館。

「請問楊誠燕同學住在哪棟宿舍樓?」撐傘進來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長得很有氣質,衣著精緻昂貴,不過臉色有些憔悴。

圖書館工作台的人員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中年男人,一個搬書的女生說,「我不認識她,不過她住7號樓404。」

中年男人說了聲謝謝,正要轉身,那女生又說,「但是她剛剛進來,可能現在還在樓上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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