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希望的牆後,煙塵滾滾 二十

曹百萬跑到本層的客用廁所,衝進女廁所里,廁所里傳出一片驚叫,可是並沒有曹老媽,也沒有緊閉的廁門。曹百萬愣了一下,從廁所里退了出來,這時候主治醫生和護士從後面追了上來。曹百萬想了一下又往樓上跑去,他就這樣一層一層地跑,一個廁所一個廁所地找,但是都沒有找到曹老媽,找遍最後一個廁所之後曹百萬站在一樓的中心大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體會到了硬生生的生死離別。

忽然,一聲尖叫從一樓的職工廁所傳出,一個護士提著褲子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叫:「血!血!」

曹百萬衝過去,發現一個廁門緊閉,從廁門下的地面上流出了血!曹百萬奮力地拉門,可是門鎖得很嚴實,他趴在地上,把臉貼著地往裡面看,終於看到了,老媽躺在地上,渾身抽搐,手腕上有個巨大的傷口,往外淌著血。曹百萬咆哮著飛起一腳踢向廁門,卻不奏效,他又用整個身體衝上去。一下,兩下……第九下終於沖開了門,這時候的曹老媽,臉色煞白地斜倚在馬桶上,手腕上一個巨大的傷口,已經腫得老高,還在往外淌血,人已經完全沒有了意識。這時候急救人員趕到,曹百萬抱起老媽放到擔架車上。曹老媽被迅速推向急救室,曹百萬在後面跟著跑,直到嘭的一聲被關在了急救室門外,曹百萬愣了一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老媽最終得救,曹百萬想要把老媽和蹬蹬安排到一個病房裡,但是醫院病房緊張,無奈曹百萬隻能每天兩邊跑。事後清潔阿姨說,整個廁位裡面,牆壁上到處都是血,恐怕傷者割腕後也掙扎過,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曹百萬請了個護工照顧老媽。叢小明的情緒穩定了一些,曹百萬跟叢小明和鄭秀蘭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房子賣掉。主任醫生給的期限是一個周,一個周內必須要拿下這個眼角膜,否則就沒了,下次什麼時候再能有就不得而知了。曹百萬趕緊聯繫劉長富,劉長富說曹先生,真不巧,現在房子是有價無市,不過我倒是有個客戶,確實想買你這樣的房子,不過他要貸款的,所以銀行放貸至少要一兩個月,沒有那麼快。曹百萬說你跟他說,我願意讓利十萬,讓他必須在一周內付清所有房款,或者至少要付我七十萬!劉長富說行,我跟他聯繫一下,他現在人在國外,委託我全權代理,既然你這麼急,那我馬上給他推薦。

第二天,劉長富就打來電話,說對方同意了,先簽合同辦手續,過戶後付七十萬給你,曹百萬說行,你抓緊辦吧。劉長富說兄弟,已經夠快了,人家過戶沒有這麼快的,一個周啊,我花了銀子的。曹百萬說我知道,你說吧,你要多少?劉長富說曹先生,你這就見外了,我幫你買房子賣房子,我不也賺了中介費了嗎?再說你現在情況特殊,我知道,只要有用到兄弟的地方,你儘管說,兄弟能辦到的一定全力以赴,等你將來再買房子,再找我就行。

一句話說得曹百萬眼熱。

三天後,曹百萬背著老媽把房子過了戶,劉長富拿著對方的證件跟曹百萬辦理了手續。曹百萬說怎麼不見對方的人呢?劉長富說不是說過了嗎,對方正在國外呢,又急著買房子,也不想失去你這次機會,所以就委託我了,你信不過我?曹百萬心裡著急,再說跟劉長富打了這麼多次交道了,對他的人品多少也有些了解,而且他店開那麼多,生意做那麼大,也就沒再多想。

劉長富說曹先生,錢今天給你划過去了,不過咱們走小額交易系統,錢要明天能到賬,這樣手續費能省不少,你覺得呢?曹百萬說行啊,我相信你。劉長富說謝謝曹先生,這樣你明天一早就可以取了,另外這是我家的地址,這是我的身份證複印件,這是我的駕駛執照複印件,這是我的社保卡複印件……曹百萬說不用了吧。劉長富說哪裡,畢竟這麼多錢,還是要保險一點,你有了這些,錢就有保障了,不過你真是個不錯的人,值得交!好了,有什麼問題的話隨時打我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隨叫隨到。曹百萬握住劉長富的手,說兄弟,一起吃個飯吧,幫我這麼大的忙。劉長富說應該的,應該我請你,不過今天實在有事,下次吧。曹百萬心裡也裝著事,滿心感激地告別了劉長富,然後打給醫生,說錢明天就可以匯過去,讓對方務必把貨留給我。

忐忑不安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熬到銀行開門,曹百萬趕緊到銀行劃賬,結果曹百萬在銀行里愣了半天,他反反覆複查了幾遍,都只有幾千塊,是他現在唯一的積蓄。營業員讓他說出對方的姓名身份證號,幫他查一下。一會兒查詢結果出來了,營業員告訴他,今天關於這個人的投訴非常多,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

曹百萬愣了,後邊的人催促他快點,有個上海老男人開始說些「港督」等問候語,曹百萬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說有膽子你再說一遍,再給老子說一遍!聲音之大連營業廳外的過路人都駐足觀看。

劉長富當晚就飛去了美國,他們的犯罪團伙捲走了八千多萬,三十多家營業網點一夜之間全部關門,眾多被騙的購房者和賣房者,堵住了他們公司總部,欠薪幾個月的員工,揚言要閹了他家男丁,強|奸他家女眷,可是他全家早已經一起翩翩飛走了,飛向了自由女神,享受罪惡的自由去了。

曹百萬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卻發現門口站了好多人,曹可安正在跟一群人交涉。曹百萬一看就知道了,中間那個人跟劉長富提供的買房者身份證上的人是同一個人。曹百萬擠進人群,擋在曹可安前面說我是房東,你跟我談。說完他指了一下身份證的主人,然後對其他人說你們今天來這麼多人沒用,老子也不是嚇大的,客客氣氣什麼都好談,房子不是搶來的。對方身份證主人說我錢已經付了,產證也已經過戶了,那現在這房子肯定是我的,不然我不是白付錢了。曹百萬說我沒拿你的錢,幹嗎要把房子給你?對方說那我不管,房子現在在我名下,那它就是我的,你必須要搬走,不然我就要哄你們走。曹百萬說想來硬的?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對方說你在這住也可以,但是房子是我的,你要付房租給我,一個月兩千五,付三押一,你先給我一萬塊!曹百萬說咱這出了大門右拐就是銀行,你搶去吧。

對方一聽惱火了,說你今天是搬還是不搬?曹百萬說既然這樣也別怪老子不客氣了,你們趕緊給我滾,不然黑道白道一起來,我讓你們有房子沒命住。

對方一聽,像一堆炸藥被點著一樣,一擁而上。曹百萬趕緊把防盜門關上,憤怒的人群用鐵鎚砸門,廚房的窗戶也被砸了,防盜窗也被砍斷了,眼看防盜門就要被砸倒了,要是人群真衝進來,後果不堪設想。曹百萬堅持著打完110,然後操起一把水果刀就往門外沖,被曹可安攔住了,曹百萬一把甩開曹可安,拉開防盜門,亮出雪亮的刀,咆哮著說你們誰再敢來?來啊!

對方十幾個人一下安靜了下來,忽然人群里有人喊了聲「打!」人群一下又擁了上來,曹百萬大吼一聲,然後一刀插向了自己的大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鮮血從曹百萬的褲子上滲了出來,他說我求你們,別鬧了,我兒子差點被毒死,老媽自殺了差點沒救過來,我老婆就快得精神病了,老爸癱瘓在床,背了幾十萬的債,你們再這樣逼我,老子也不活了!今天我死在這,你們誰都別想擺乾淨!

人群又安靜了下來,對方房東說那我怎麼辦?一百多萬沒了,你讓我怎麼辦?曹百萬抓住他的手,說你今天要是非要拿走這房子,你就把我殺了吧,說完拿著對方的手放在了刀把上。對方想要把手抽走,曹百萬死死按住了他的手,就在這時候,警察趕到了現場。

本來警察要拘捕鬧事者,治對方的尋釁滋事罪和故意傷害罪,曹百萬堅決主張調解,最後調解結果是曹百萬的醫療費、誤工費等由對方支付,痊癒後憑發票報銷,門窗損毀由對方負責修理,或者曹百萬修理,憑發票報銷;曹百萬病癒後搬出該房子,這房子屬於「贓物」,暫且由政府保管,待劉長富案有了結果之後,再做定奪。

可是如此一來,眼角膜沒有了,這次寶貴的機會錯失了。

曹老媽和曹百萬恢複得比較快,曹百萬跟曹可安協商了幾次,想要把手上的兩家店轉出去,但是曹可安都面有慚色,說周梨花不同意,說這是殺雞取卵。曹老媽也堅決反對,說不能這樣,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曹百萬說那你們說怎麼辦?蹬蹬的眼睛怎麼辦?而且這樣下去連蹬蹬的醫藥費都不夠了。曹老媽說放心吧,我有辦法。曹百萬說你能有什麼辦法?再自殺?還要花錢治。說完覺著自己這話說得有點過分。

曹老媽不再說話。

蹬倒山的身體機能有了較大的恢複,渾身的針灸治療少了很多,叢小明在曹百萬和鄭秀蘭的開導下好了很多。有天曹百萬拄著拐來看望老媽的時候,發現鄭秀蘭居然在老媽房間,兩人談興正濃,曹百萬進來之後,兩人卻不說話了,鄭秀蘭起身走了,臨出門前還給曹老媽使了個眼色。曹百萬心裡一陣高興,看到兩個老人居然和好如初,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曹百萬說媽怎麼這麼高興?曹老媽說我們想到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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