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校慶的日子和競賽的日期剛好相同,換言之,徐晴無法參加校慶晚會了。除非她在第一天的考試結束之後立即趕回坐落在市郊區的學校,然後再連夜趕回家才可能。本次競賽也是徐晴在初中階段參加的規模最大且最重要的一次競賽,而且,依老師們的說法,競賽結果可是關係到一中面子這至關重要的問題。

本來有心感受一下濃郁歡樂的校慶氣氛,徐晴非常惋惜,形容自己的心態時說:「我覺得自己會遺憾許久。」

鄭捷捷乍舌笑:「太誇張了,太誇張了。我想大多數人都會認為競賽比看晚會更重要的。」

「看錄像比得上現場。」

離開學校前,徐晴特地去大會堂看晚會最後的綵排。學校為了迎接校慶,停了兩日的課,讓同學們整理教室,打掃衛生,布置教室作為會場。徐晴是例外,沒有多餘的任務,所以在寢室呆了足足兩日。此時出去,冷不防看到學校里忽然變了個模樣,林蔭道上的樹木吊燈結綵,每個角落都是忙碌著的同學們,均是喜氣洋洋,徐晴不由得笑,怎麼以前沒發現學校有這麼多人呢。

走過一棟老樓前,徐晴看到一群高中學生正在清洗灰撲撲的牆壁,幾個高個的男生舉著粗粗的消防水管向牆上噴,水速太過急促,水柱噴到牆上就像炸彈一樣炸開亮晶晶的碎片,馬上朝各個方向反彈回來,讓人連個閃避的機會都沒有。那些男生渾身濕了大半,完全無所謂,你瞅我,我瞅你的嘻嘻哈哈的大笑。

通常來說,大凡不用上課的學生,不論讓他們幹什麼活,都是欣然接受的。

徐晴被這種喜悅的氣氛感染,多看了那邊數眼。就著兩秒鐘的腳下一緩,徐晴看到灼灼發光的一串串珍珠向自己飛來,她尚在愣神,隨後更大一片水花沖著徐晴砸過來,頃刻功夫,徐晴外衣全濕。

有名男生跑過來道歉,看到徐晴木愣愣盯著衣服的樣子,渾身一點動作也沒有,以為她在生氣,一口一個「對不起」的講;徐晴其實是被一連串變故給弄的訥訥的,一點生氣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有點說不清的欣喜。緩過神後她看到面前男生被嚇的夠嗆,滿臉過意不去,不由粲然一笑:「沒關係沒關係。」

男生看到徐晴的笑容,嘴角彎成新月模樣,笑意侵到眉間發梢,一雙眸子靈氣十足,他不由得的呆了呆,緩過神時徐晴已經走遠。

衣服固然濕掉,但徐晴見到禮堂已經在望,懶得回去換衣服,任憑它濕淋淋的,徑直朝前方走。剛好張笑笑跟同學抬著裝滿樹葉的簸箕路過,抬頭見到徐晴穿著一身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的衣服,表情卻很自在,活像衣服穿在別人身上,沒好氣的笑了,交待同學倒垃圾,自己匆匆叫住她。

「天啦,徐晴,你在做什麼呀。」

徐晴不覺得怎麼不對勁:「去禮堂。」

張笑笑挑一挑眉,明了她的意思。

「看綵排?」

「恩。下午就走,正式的晚會我應該是看不到了。」

「那你也不能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啊,」張笑笑拍著腦門,扯徐晴胳膊向宿舍走,「走啦,我陪你回去換衣服。」

「不要緊了。我就是看一會。」

張笑笑瞪著她,拔拔眼皮:「感冒了怎麼辦?你明天還有競賽的!不要再跟我辯解『就濕了外衣,不會感冒』之類,我們要防患於未然,未雨綢繆知道么?再說,我可記得方老師欣慰的跟你說,你是學校的希望,有你在就絕不能叫七中的人給比下去……」

這豆子一樣的講話聽的徐晴一愣愣,然後想起方老師那厚厚眼鏡下的殷切的眼神,心裡一個踟躕,也任憑張笑笑拉著她回宿舍了。

「我知道你在著急什麼,」張笑笑看著徐晴慌慌張張的換衣服,一邊撥弄腕上的表,「還有十分鐘綵排才開始。」

徐晴鬆了口氣,很天真的笑了笑,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

「你偶爾也會像個小孩子,」張笑笑用一種提醒的語氣說,「看來捷捷的話一點沒錯。她可真是了解你。」

徐晴對著鏡子扯扯身上衣服,快樂的笑一笑,不予置評。「走吧。」

張笑笑盯著徐晴看,忽然間卻嘆了口氣。

徐晴通過鏡子看到張笑笑神情有些古怪,轉身問:「怎麼?」

「我想起別人怎麼評價你和捷捷了,不過這些話你們大概不知道,」張笑笑露出一副罕有的深思表情,讓徐晴極不習慣,「許多人都說,鄭捷捷應當感謝你。你其實有數,絕不是每個女生都願意跟她成為朋友,那樣要好,形影不離。她光芒耀眼,站在她身邊的人很難不被她比下去。甚至連我,都不大願意跟她站在一起,害怕那種相形見拙的差距。不過奇特的是,你居然完全沒有被她比下去。大家都說,鄭捷捷一出現,大家都不會再留心她身邊是否有別的什麼人,只有你是例外。」

徐晴啞然,「我從未想到這麼多。難為他們留心。」

「你自然不會在意了,你本來就跟我們不一樣的。哪裡人人都會像你這樣既聰明又遲鈍,」張笑笑聳肩,認為徐晴的回答再正常不過,「不過……不論怎麼說,你們的感情都是難得。」

徐晴看到張笑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想再問,惟有悶悶的笑。

綵排開始時,她們恰好到達禮堂。會堂布置的華麗而喜慶,大半個禮堂都被同學坐滿,指指點點的,前面被堵得水泄不通。她們只有站在後排,遠遠看著舞台上動靜。

學校的禮堂是剛落成一年多,據傳就是為了今年的校慶搭建的,所以舞檯布置的格外大。紅色帷幕拉開,半月形舞台露出,後壁鋪上了青山綠水氣象萬千的大型畫布,徐晴「咦」一聲,張笑笑也訝然:「怎麼舞台看上去比平素大了許多?」

「這就是畫布的妙用了。」

晚會最開始的致詞後,兩位主持人上場。站的遠徐晴看不清楚模樣,感覺聽得聲音有些耳熟,詫異時聽到前面的幾名女生興奮的嘀咕,才知道男主持人原來是趙騫。

然後鋼琴聲響起,徐晴幾欲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著台上。隔的遠只看得到大型鋼琴前的鄭捷捷穿著白色長裙,兩鬢別著白色發卡,氣質絕佳,想來在觀者眼裡效果也是極好,禮堂里一片驚嘆聲就是明證。那時已是十月末,天氣微寒,徐青見到鄭捷捷裸|露的手臂在琴鍵上優美的滑動,忽然覺得涼意。

琴音通過擴音器在禮堂的每個角落徐徐響起。禮堂本來有些喧鬧,在琴聲起半分鐘後,全場一片靜謐。鋼琴曲彈的順暢無比,雷鳴般的掌聲在徐晴耳邊炸開。鄭捷捷徐徐站起,對著滿場觀眾鞠躬道謝,同時帷幕合上。徐晴伸手拍拍臉頰,發現一手汗。

張笑笑說:「這是第一個。好像還有幾個節目需要捷捷出場。」

徐晴嘆氣:「不過我未必看的了,一會就回市區了。」

張笑笑在徐晴耳邊低聲笑:「只看你看捷捷的樣子,就知道你是真正關心她。」

徐晴拍她一下,「你不看舞台,看我做什麼?」

張笑笑慢條斯理的打哈哈,「你信不信?我看得可比你仔細的多。」

徐晴撇嘴。

「你除了看到捷捷,還留意到誰了?」張笑笑不服,立刻列出證據,「我可不一樣。注意了沒有,捷捷彈琴時,趙騫一直站在一旁,目光都沒轉一下的看著捷捷呢。」

舞台上趙騫正在抑揚頓挫的報幕,吐字清楚,聲音乾脆。其實張笑笑這麼說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不知何時起關於鄭捷捷和趙騫的流言蜚語在學校流傳,還說得繪聲繪色;兩位當事人對這種說法完全不理睬,一副不置可否樣子更是助長了流言傳播的速度,如今說是盡一中人皆知都不為過。

對這事徐晴自然是知道根源的,但鄭捷捷不講,她更不會說,於是用玩笑的語氣跟張笑笑講:「那是因為捷捷長得好看。全場看著她的人統計得過來么?」

三年同窗,張笑笑對徐晴的性子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不可能問出什麼也不是太好奇,乾脆的放棄了這個問題,不過還是佯怒說道:「他們到底怎麼,你肯定是知道的。不過你不肯告訴我罷了。」

張笑笑本是大方爽快的人,徐晴被她忽如其來的生氣嚇一跳,正欲解釋時有人拍她的後背且低聲叫她的名字。身後的人是方老師。他一副著急的模樣,「你怎麼還在這裡?許多人都在等你啊。快跟我出來。」

徐晴踟躕了一下,轉頭看張笑笑,看到一張笑顏,一點怒意沒有,才知原來是讓她給騙了,霎時放下一顆心,提腿要走時再看了舞台一眼,那裡正表演一個動人的舞蹈,她吸口氣,跟方老師從人群里擠了出去。

才在屋外透了口新鮮空氣,方老師便讓徐晴回寢室收拾東西,說是校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徐晴詫異的很,「方老師,不是說五點半么?」

方老師嚴肅的回答:「早些回家,好好休息沒什麼不好。」

徐晴不再問,回寢室收拾了東西,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校門口,校車果然等在那裡,車上已經坐了五個人。徐晴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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