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黑暗傳

有關《黑暗傳》

「天地自然有根由

天河泥沙此化出

從小到大,有生於無

無極太極有兩儀

混沌之時無宰主

善變掌故天地樞……

先從天河來講起

化得混沌有父母

化得黑暗父母生

黑暗出世有混沌

混沌之後黑暗明

才把兩儀化成型

兩儀之後有四象

四象之中天地分

然後才有日月星」

沒想到那個人不跟我計較。還說明天來找我,讓我見識見識真正的法術。哼,一個裝神弄鬼的騙子,騙騙鄉下人就罷了,還真把我當做泥水匠。我最看不慣這種人。看來這裡的風俗就是這樣了,上房梁還非要請個人裝模作樣的搞一番。嗨,還不讓我揭穿。這種國民素質,真讓人心灰意冷,我們的失敗,不是偶然的。

還好中午吃了不少,晚上不吃也能過。要是有酒就好了。這個水泥管子太冷。不曉得剛才那個乞丐會不會回來。好冷,媽的,還是去廣東,至少不用受凍。

云云不知道怎麼樣了,她不會要這個小孩吧,千萬別要。劉忠智應該會照顧好她的……如果要的話,現在也應該足月了。

我看到這裡,把《黑暗傳》給闔上。

沒想到趙一二在入道之前,過得這麼慘。竟然跟乞丐一起呆在水泥管子里過冬。當今泥瓦匠的學徒,混碗飯吃就罷了,還非要和上房梁的神棍較真,被人趕了,飯都吃不上。又是窮酸骨頭,連今日記本都買不起,用手抄的《黑暗傳》當日記本,斷斷續續的寫日記,都什麼地步了,還當自己是個學問人啊。

我躺在床上,把燈給拉滅,倉庫里一片黑暗。我聆聽著老鼠在屋子裡亂竄,把玻璃瓶子撞倒。心裡回味著趙一二寫在《黑暗傳》上的文字,慢慢的體驗他當年的處境:

他蜷縮在一個水泥管子里,身上蓋著撿來的破報紙和稻草。水泥管子的外面的世界都是白雪皚皚。風從水泥管的一頭灌入,凍的趙一二瑟瑟發抖。手上徒勞的抓著被風吹的飄散的報紙……

我身上也開始冷起來,下意識的把被子裹緊了點。冬天要來了,這兩天氣溫急降,我蓋的被子薄了點。心裡不免苦笑,自己的處境和趙一二當年還真有點相似。

我的工作又丟了,跟著王八到玉真宮折騰了幾天,回來又是處理趙一二的後事。等我想起回商場上班,時間都過了個把星期。去了商場,老闆也沒說什麼,把我的工資結了。我也沒臉求他。悻悻地拿了錢回來。

快到年底,也不好找工作。手上的錢越來越少,幸好有個倉庫能住,不然錢早沒了。

可是再找不到工作,看樣子就要餓肚子。現在可不像從前,以前沒錢了,可以去找王八幫忙,可是現在,找誰去?

想到王八,我長嘆了一聲,他就這麼跑了。媽的走之前,還和我打了一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和好。他也沒跟董玲道別,估計他知道了董玲的遭遇,於他有脫不了的干係,他沒臉見董玲了吧。

不知道這次他去北京,再看見他,他會變成什麼樣子。那個老嚴,是不是真的打算要王八做他的接班人呢。看樣子,應該是沒錯了。王八現在和當初我剛見到的老嚴一樣,手上掌握的資源,是我無法想像的。

我想到這些,腦袋就頭疼。強迫自己睡著。

我半夜冷得厲害,被凍醒。連忙把衣服穿上,忽然心裡一陣悲涼。我學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到現在連床被子都買不起。我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找到煙盒,卻發現煙盒已經空了,我從床頭撿了個煙屁股,叼在嘴上,拿了打火機點,打火機啪啪響了幾下,都沒點燃。

我把打火機和煙盒狠狠的向地下摔去,用手把頭髮抓著。

早上起來,我在麵攤上吃小面的時候,突然心裡升起了一個想法,於是我按照我的想法做了。很順利,老闆根本沒找我要錢,我都懷疑,就算是我不在意識里騙他,我已經付錢,他也想不起來我到底給了錢沒有。我走了兩步,然後折返回來,把錢掏出來給了他。老闆遲疑的說道:「你不是給了嗎?」

我扭頭就走。做賊的滋味不好受。

我無所事事的在街上遊盪,希望運氣好,能找到份工作。到中介去碰運氣,可是中介張口就是要交五十塊,我那裡付得起。

每天就么過著,越來越拮据。眼見連麵條都吃不起了。

乾脆躺在床上睡覺,那也不去了。卻不料時來運轉,上了趟廁所回來,忽然就發現倉庫外面貼了張牛皮癬的廣告。這張牛皮癬好像已經貼了很久,可是我以為是辦假證的,或者是通下水道的廣告,一直都沒注意。現在我仔細的看了一下。

原來是做什麼模具的,招學徒。

我連忙找了公共電話,按著廣告上的電話打了過去。問清地方,匆匆趕了過去。

這個做模具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廠房,就是租了一個民房,兩室一廳。我進去後,看見客廳里擺了好大一張桌子,上面前是袖珍的商品樓樓盤模型。我明白了,原來是做這個模具。

老闆是今年輕人,比我只大個兩三歲。問了問我的情況,然後告訴我當學徒,管吃,一個月兩百塊,學會了,就拿提成,做的好,一個月能那五百塊錢。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我立馬就留下來,開始跟著他學習做模型。這工作看起來簡單。其實很複雜,把一個個塑料板,小心翼翼的切割好,再粘起來,做成樓房的模樣。是個細緻活。我毛手毛腳的,做得很艱難。

老闆鼓勵我,說最開始都這樣的,時間長了,就順手了。

我苦笑著,繼續慢慢的折騰。老闆看了會,就去忙他自己的。看來他也是個代工,只是自己忙不過來了,想找個幫手。

干到晚上吃過晚飯,我打算走了,卻不好意思問他下班的時間到底是幾點。

正躊躇著,忽然門開了,一個比我還小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找今年輕人個子高大,留著一頭長頭髮,看見我了,就對老闆說:「找到人啦?」

老闆說:「是的啊。幹活吧。」

那年輕人就走到一個卧室里去了。不再出來。我就奇了怪,看樣子他也是個幫工,難道還專門給他一個房間做事么。

老闆對我說道:「小徐,你就回去吧。明天早上八點來上班。」

我點點頭,向門口走去。還沒出門,就聽見了一個聲音,那聲音是從卧室里發出的。這聲音好熟,我應該聽過,可我一時想不起來。

我走出門口,老闆在身後把門闔上。我還在想著剛才聽到聲音。

回頭看了看,我驚訝極了。門上本來貼著兩個門神,我進來的時候沒注意看,可我現在仔細看了,並不是尉遲恭和秦瓊。而是雷震子和楊任。

我獃獃地看著門神上青面獠牙的雷震子,看了一會,再去看楊任,心裡又好奇又詫異,幹嘛要貼楊任在門上呢。

我看著楊任眼眶裡的兩隻手,心裡開始有點緊張。彷彿楊任從眼眶裡伸出的手心上的兩隻眼睛,在盯著我看。我身體打了個激靈。

這個老闆到底在鎮什麼邪?

我站在門口,想了一會。慢慢回家。

走到倉庫門口,我想把那張海報再仔細的看一遍,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了。

我洗漱了睡覺。心裡老是想著那個門上的楊任。楊任的眼眶伸出兩隻手,手心中的眼睛……

我怎麼都擺脫不了楊任的模樣。我隨即想到一件事情,我的視力在下降,下降的很厲害,前幾天去眼鏡店驗光,已經有四百度了,可是我買不起眼鏡,這個事情,就一直耽擱。我現在看東西,都是眯著眼睛,皺著額頭,一天下來,太陽穴疼的難受。

睡覺睡到半夜,夢裡就是王八在不停的對我喊著:「瘋子,你回不了頭了,你回不了頭了……」

我心若死灰,連忙把燈拉開。拿了鏡子,仔細地看著眼睛。一個眼睛只有一個瞳孔,我鬆了一口氣。把鏡子放下。忽然我覺得有點不對勁,我把雙手手心攤開,看見手心中間的皮膚,好像有點浮腫泛白,隨即就覺得手心在癢,我連忙用左手背去搓右手的手心,那塊浮腫地方的皮膚,輕輕一搓,就被輕易的撕開,那只是一張皮膜而已。

我大叫起來,「怎麼會這樣!」

皮膜掉下後,手心裡赫然露出了一個眼睛。

我發瘋的用手指去挖手心,想把眼睛挖出來。可是手指剛接觸到手心的眼球,就傳來一陣劇痛,無法忍受的劇痛。我心裡焦急不已。雙手胡亂的揮動。

我醒了。

在黑暗裡,我不敢開燈,我怕開燈後,真的看見只的手心有雙眼睛。我把手捏成拳頭,緊緊握著。心裡回想著我的夢境。我曾經夢見過王八冷酷的斬鬼,六親不認。

現在我又夢到自己手心長了跟楊任一樣的眼睛。我不敢往深處去想,可剛才的夢境怎麼都揮之不去,我躺在床上,看著房頂,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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