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是習慣於用自己的理解力去揣測別人的界限，比如說「他那麼有錢借我點應該無所謂吧」，又或者是「學霸考100分我考90分，所以我跟學霸的差距其實也不大」……
科爾特斯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這種思維誤區，但他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出了紕漏。作為一名資深的職業特工，他理所當然地擁有豐富的反偵察經驗與敏銳直覺，確信自己已經擺脫了所有的跟蹤監視，同時也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的信號。
那自己究竟是怎麼落入到現在這個圈套里的呢？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伸手去抓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女孩，卻什麼都沒有抓到，彷佛她只是一個AR的虛擬影像。
這是什麼？憑依神？小鬼降？還是波蘭的鬼嬰？
做這一行難免要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打交道，在遇到未知存在的時候，恐懼是最沒有意義的情緒，有時候甚至還會給對方添加養料。
科爾特斯試圖從腦海的記憶中尋找到類似的情報資料並想出應對之策，他用盡量輕微的動作從腰間掏出一張反覆摺疊到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黃色紙符，慢慢打開露出裡面龍飛鳳舞的鮮紅色法篆，對著自己的肩膀貼了上去。
幾秒鐘過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房間里的煙霧並沒有散去，科爾特斯感到自己有些眩暈的徵兆，意識到這片煙霧裡可能存在催眠氣體。這個時候如果繼續留在這個密封的狹窄空間里可就不是什麼理智之選了，哪怕外面已經站滿了手持加特林的肌肉壯漢，也必須要衝出去才有活動的空間。
抬起頭掃視了一圈，科爾特斯絕望地發現自己似乎忽略了某種極具中國特色，但對於他來說可能算得上是異域風情的東西——在這種傳統居民樓的第一層住宅，通常會在所有的窗戶外面加裝鋁合金或者不鏽鋼的防盜窗，這玩意兒可不是踹一腳或者開兩槍就能輕鬆拆開的電影道具。
換句話說除了剛才進來的那道房門之外，這個房間實際上是一個毫無出路的密室！
科爾特斯屏住呼吸，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攜帶型呼吸器戴在臉上，然後又掏出一個手機大小的機械裝置，走到窗前仔細觀察了一下外面的情況，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開始拆防盜窗的螺絲。
他以前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給別人留一扇看起來能夠逃出生天的門，然後在門後裝好觸髮式的炸彈。所以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要浪費十倍的時間去拆防盜窗，他也絕對不會去選擇那個看起來唯一具有可行性的通道。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科爾特斯回憶起這一天的經歷，覺得問題可能出自於托爾在網上查到的那份情報資料。對方不只是特勤局的特工，還是最擅長處理網路安全問題的二組成員。如果說那份資料不只是偽裝，還是一個故意留出來的誘餌的話，那這一切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但話又說回來，托爾已經是CIA亞洲分部這邊技術最好的黑客了，就算跟頂級的黑客有差距，但也不至於連對方入侵進來都發現不了吧？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很可能就是事實真相，而由此反推的結論讓科爾特斯臉色發青。他不是特別了解黑客那個圈子裡的等級劃分，但在自己熟悉的這個圈子裡，經驗豐富的職業特工和超級特工的差距也是顯而易見的。
躲在暗處耍陰謀詭計，他有自信能將康特玩弄於鼓掌之中。但如果陰謀失效的話，一百個他加起來都不夠康特收拾。
自己是什麼狗屎運，出門就能遇到傳說中的超級黑客？不是說二組的精銳骨幹都已經被消滅了嗎？那傢伙看起來年紀也不大……
科爾特斯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無論自己怎樣轉動那顆螺絲，它依舊沒有跳出來的意思。剛剛這幾十秒鐘的時間裡，他一直在做毫無意義的白工。
他緩緩回過頭去，看到那個披著兜帽風衣的男孩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沙發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胸前，翹著二郎腿默默地注視著自己。
科爾特斯果斷掏出槍對準他扣動了扳機，子彈卻卡了在槍膛里。
「果然這裡……我是什麼時候進入了虛擬空間呢？」科爾特斯苦笑著坐下來，攤手說道：「這和剛才我記憶中的那個房間一模一樣，我完全看不出任何區別。」
「別客氣，這就是你的記憶。」張揚平靜地說道：「你在星巴克喝了一下午的咖啡，而我利用這個時間搞清楚了瘋帽匠和愛麗絲的使用方法。」
科爾特斯直接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他是暗地裡坑人的行家，這一次卻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掉進了別人的坑裡，這讓他感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恥辱，但出於自己多年的興趣愛好，又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從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
張揚招招手，坐在科爾特斯肩膀上的小姑娘站起身啪嗒啪嗒地拍打了兩下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個閃爍出現在張揚的手心中。
「這不是你想像的那種詛咒，而是一種電子病毒。她沒有什麼破壞性，但是擅長隱性匿跡。她的開發者代號叫做牙醫，警方一直懷疑他在自己體面身份的背後從事犯罪交易，但跟蹤監視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任何決定性的證據。」
張揚耐心地解釋道：「既然你想要對付的目標是一名職業黑客，那你最應該選擇的預防手段就是往自己屁|眼裡塞一發EMP，而不是往自己身上貼符……其實我剛才就很疑惑，你為什麼不用十字架呢？」
科爾特斯沒有理會張揚言語中的羞辱，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玩具一樣興奮起來，他語氣非常懇切地詢問道：「這麼說就在我們上次見面的那一瞬間，你就給我植入了病毒？她一直藏在我的手機里？可我的手機是專門改裝過的設備，難道都抵擋不住這種病毒嗎？」
張揚搖頭說道：「並不是一瞬間，就算你能躲過肉眼的觀察，攝像頭的監控，也沒有任何意義。你置身於這個網路信號高度發達的世界當中，你所依賴的高科技設備無時無刻不在釋放反饋信號，就像是深海里的鮟鱇魚一樣引人注目。當我鎖定你的時候，無論你在現實中怎樣躲藏都無所遁形。」
「這一局，是我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