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58章 黑區

如果去網上搜索三浦區,基本上只能看到十幾年前的老新聞。

根據官方的說法,這個神奇的都市傳說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被徹底清理掉了。就算有人慕名而去,看到的也是清理過後煥然一新的市容市貌。當然如果熟悉某些暗網論壇的話,偶爾還能夠看到一些真假摻半的回憶錄和YY小說。

比較文藝的說法叫做頹廢主義,比較接地氣的說法叫做人窮志短。

事實上有光必然有影,只要人類的基因缺陷還沒有補完,這種東西就永遠都避免不了,而且極具地方特色。在俄國你大概能看到一群手持伏特加的光頭男女在雪地里撒歡,太平洋對面的美利堅畫風因為電影業的發達更加廣為人知。至於法蘭西的獨立街區和德意志斯坦的難民就更不必說。

我天朝自有國情特色,那就是封印了整整一代熱血少年人的神器「網吧」。

後來因為封印的效果太好,乾脆把整個國家領土都建成了一個超級網吧,在量子通訊衛星組網完成之後,在國境線以內都可以享受到超高速的免費WIFI。(最早的一顆從2017年就射上去了,這是真的……)

一塊錢一小時的神奇網吧,兩塊錢一桶的神奇礦泉水,四塊錢一碗的神奇肉絲麵,十五塊錢一晚的豪華旅店,可以做一天玩三天的神奇工作,以及將這一切結合起來的神奇三浦區大神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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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因為和諧因素在這裡略去作者本來打算水一章的內容,但這基本上就是張揚對於三浦區的全部印象。

也是圈裡人對於三浦區居民的普遍印象。

黑客不是詩人,沒有那種藝術細胞。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感嘆這天為什麼不晴朗,這地為什麼不肥沃,人民為什麼還在吃草?我一定要陷入深深的思考……

這個圈子就是一個講究實力的地方,事實上無論人還是動物都講究實力為尊。沒有天賦也就算了,既不努力又不肯吃苦,這樣的人到底哪裡值得被同情呢?

結果現在老王卻告訴他,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嗯……比張揚想像的更加可怕。

「保羅告訴你的那些東西大體上是沒有什麼偏差的,只是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十年前的伊甸園計畫最初確實很穩定,後來他們急於求成直接引入了現實世界的觀測數據……三浦區就是當年引入數據的一個現實節點,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知道!」張揚咬著筷子低聲說道:「過去十年都是你教我的,我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你會不知道?」

老王皺眉道:「我還以為離開我之後你會發揮一些主觀能動性,畢竟像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少都會有點好奇心不是嗎?」

「不,我沒有。」張揚搖頭道:「我連女朋友都找好了,如果沒有你這檔子事兒,本來打算上大學之後就找機會結婚,最好畢業之前就能生孩子做父親。」

老王不滿道:「當初是誰跟我說想要做英雄的?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溫柔鄉是英雄冢?」

「你肯定記錯了,那絕對不是我說的。」張揚仔細回想了一下,果斷否認道:「首先我並不介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做一個好人去助人為樂,其次你當初也根本就沒想過把我培養成為一個英雄主義者……所以別廢話了回到正題吧,三浦區到底怎麼了?」

「被遺忘之地,也是神聖之地。這麼說是不是有點中二?」老王拽出一張餐巾紙擦乾淨嘴巴,站起身說道:「跟我出去轉轉,帶你見識一下黑區。」

張揚實在不覺得所謂的黑區有什麼可看,這裡又沒有毒販槍戰,沒有奇裝異服的神秘人士,沒有塗鴉也沒有站街妹,大街上看起來格外的冷清,只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地閃爍。

這裡沒有晝夜之分,永遠都是黑夜籠罩,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人造光源照亮高低起伏蜿蜒曲折的街道。

黑區里有很多人,一眼望去大街上比肩接踵似乎比蓬萊島的門戶還要擁擠。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可以被簡單地劃分為兩種。

一種是玩家,一種是NPC。

玩家的特徵是身體瘦弱衣衫襤褸,兩眼無神四肢乏力。他們大多沉溺在網吧狹小的空間中,頭戴著耳機眼睛緊盯著屏幕,只有感到疲憊的時候才會離開自己的位置,來到街上購買一些廉價的食物,三兩口吃完,晃晃悠悠地朝著小巷子里走去。

NPC的最明顯特徵就是他們不上網,他們是店主,網吧的店主,餐館的店主,旅社的店主……他們為玩家提供一切生活所需,只收取最低成本的費用。只有在與玩家交流的時候他們才會像正常人一樣說話,如果玩家不出現,他們就像是木偶一樣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沒有任何反應。

剛進入這裡的時候還不覺得奇怪,但接觸的時間一長,就會忍不住感到毛骨悚然。

這是黑區?還是鬼域?

「你知道穆……嗯……白蓮教吧?」

走到人流稀少的銀行門口時,老王突然開口問道。

張揚點頭,這個他還真不能說不知道。

作為起源於宋代,結合佛道儒三派理論專門服務於底層階級,以造反和調戲龍姬為己任千年如一日堅持本心不動搖的本土第一大邪教,為現代影視作品提供了無數經典素材與YY腦洞,並由此衍生出「抗白神劇」這一派系的超級反派大BOSS。

就算沒學過歷史的學前班小孩都不可能不知道白蓮教的存在。

「過去的歷史上,每逢天災白蓮教就會死灰復燃,主要原因就是大量農民失去了對於現實的信心,在絕望中只能向虛無縹緲的神佛尋求最後的精神寄託。換句話說,空虛與絕望就是邪教滋生的最佳土壤。過去的三浦區,從這個角度上來說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宗教意義上的『神聖之地』。」

「只不過支配這片聖地的並不是已經脫離時代的封建宗教,而是網路。」

「如果將科學也列為一種宗教,那由此誕生的網路毫無疑問就是新時代的聖子耶穌,傳說中的三浦區,就是聖經上所記載的上帝賜予信徒的樂園,流淌著奶與蜜的迦南地。」

「以唯心主義者的觀察角度來看,如果世界是以人自身為中心而誕生,那麼這裡毫無疑問就是網路世界與現實世界之間最薄弱的節點。三浦區的信徒已經完全沉溺在網路信仰當中,甚至無法分辨現實與網路世界的區別。只要以他們作為承載冗餘數據衝擊的祭品,從理論上來說就可以讓網路世界與現實世界完成交會……」

「可惜,這個計畫因為伊甸園的崩潰而失敗了。」

「世界交匯計畫失敗,伊甸園轉化為深淵,只剩下粘連在交接點上的一塊世界碎片,超過兩千名『信徒』在這場衝擊中被捲入碎片,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黑區!」

「這裡是現實與網路世界的夾縫,這裡的居民已經被轉化為半人半數據的怪物。既不算是活著,也不能算是死亡……但站在他們自己的角度來看,沒準這才是他們追求的天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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