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下午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就是冷著臉盯著你看。」
「感覺好可怕。」
「你活該……欸，你幹嘛把我鎖在門外！」
反手把小姨子鎖在門外，多崎司端著剛做好的晚餐走進客房。
星野花見從床上抬頭瞥過來，扎著個低側馬尾的太太髮型，還綁了個蝴蝶結。上半身是寬鬆白色T恤，下身是肉色打底褲，修長的雙腿優美動人，包裹在底下的腳腳也很好看。
「姐姐大人……」
多崎司把菜放好，回頭看她：「吃飯了。」
今天的菜只弄了一些家常菜，算不得豐盛，但味道他嘗過，每一道菜都無可挑剔。
星野花見沉默不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兩人干看著，誰也沒有再吭聲，客房裡除了牆上掛鐘發出的滴答聲外，別無其餘動靜，氣氛冷冰冰的，有些尷尬。
多崎司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正對面的穿衣鏡鏡面擦得一塵不染，他時而打量自己映在上面的樣子，時而偷偷瞟向她的腿。
打底褲有些像花滑運動員穿的那種緊身打底褲，近看有些厚，離遠了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穿。
星野花見略帶嫌棄地翻了個白眼。
感覺干坐著也不是辦法，她略略揚起眉梢，冷聲問：「你進來幹嘛？裝廚子不是裝得挺過癮的么，繼續裝啊！」
「今天的事，怕你生氣……」多崎司離開沙發，在床邊坐下。
星野花見瞪了他一眼，卻也沒把他踢走。只是揉了下鼻子，陰陽怪氣：「怕我生什麼氣，你和你那青梅竹馬不是玩得挺開心的么！」
「一點都不開心！」多崎司尷尬地撓了撓頭，接著說：「尤其是想到小心眼的姐姐大人在觀眾席上看著，整個人都渾身難受。」
星野花見手捏鼻樑，深深吸了口氣：「趕緊滾蛋，看見你就煩！」
「今晚不走。」
「又想挨揍？」星野花見舉起拳頭。
多崎司堅定地說道：「挨揍也不走。」
她似乎不知如何應答，沉吟良久，終究沒有開口，只是喟然一聲長嘆。也不再搭理他，而是曲著腿，臉枕著膝蓋望向窗外。
空調吹出冷氣，桌上的飯菜慢慢變冷，窗外的暮色無限延長。黑色一點一點地把夕陽驅逐，夜幕姍姍來遲。
多崎司抱著個枕頭，靜靜地注視她。星野花見一副沒意識到自己存在的樣子，又或許只是在考慮等會是先打自己的頭還是臉。
但怎麼都無所謂，他只是想目睹她的一舉一動。
一邊看，一邊在心裡揣摩她現在的心情，以大可愛在感情方面的小心眼來看，被金毛這樣挑釁，她現在一定是又難受又憋屈。這樣想著，自己心中也是思緒翻騰，憐愛、心疼、愧疚，一時間百感交集。
外面天色已經全黑，月光灑在窗戶上，微微泛白。
多崎司凝望著這寧靜中的朦朧夜色，以及她模糊的臉頰線條。聞著熟悉的淡淡香味，他在皎潔的月光下伸出握住她的手掌：「Hanami桑。」
手很軟、很暖，忍不住用儘力量握住。
炙熱的溫度透過相接的皮膚傳遞過來，星野花見回頭看他，眼神宛如在看著人行道上的交通燈毫無波動。可是心情無法平靜下來，好像身體離地兩米飄在空中的感覺。
「要不你還是揍我一頓吧。」多崎司說，「雖然那很疼，但我咬咬牙還是能忍下來的。而且我恢複能力又好，過兩天就看不出痕迹了。」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內心還是不免一陣忐忑，怕她真的下手。
雖說打不死，恢複得也快，但疼也是真真切切的疼啊。只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在這種時候退縮的話，兩人之間的還不知道要耗多久才可以正常交流。
「姐姐大人……」多崎司咬了咬牙，壯著膽翻身上床，和她一樣靠著床頭坐直：「今天在體育館發生的事，我要和你說清楚。」
星野花見斜瞪著他：「趕緊說！」
那聲音冷冰冰的，和她臉上的表情一樣不帶絲毫感情。只是她被多崎司抓著的手下意識用力握緊，稍稍暴露她內心的在意程度。
感謝金毛送來的助攻……多崎司內心暗笑一聲，肩膀靠著星野花見的肩膀：「我是一個很看得清自己本性的人，拿捏得清自己心中的感情是慾望還是愛情，對待女生心中想的是什麼，我就說什麼，從來都不會刻意亞撒西和對她們裝懵懂。」
星野花見眯起眼睛：「然後呢？」
「我唯一毫無條件喜歡的人，就只有你。」多崎司閉著眼，頭靠在牆壁上：「月光、電影、喜歡的歌、感動的書、舒暢的春風花的香味之類的東西，第一個想要分享的人，也絕對是你。」
星野花見沒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默默傾聽空調的風聲。
「比如棲川同學，就談不上喜歡。」多崎司頭歪下去，接著說：「和她關係比較近，單純就是因為認識的時間長了，理所當然地覺得她應該呆在自己身邊才對。不過這種感覺會淡化，只要高中畢業大家不用天天見面了，不用被動地大量接受她的消息，那麼她談不談戀愛嫁不嫁人都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了。」
星野花見抖了抖肩膀，把他的頭甩掉後問：「島本佳柰呢？」
「姐姐大人明明就很在意。」
「說！」
「表面上看著冷冰冰、硬邦邦的，其實心還是軟的。」
星野花見憤怒地瞪著他：「趕緊說！」
「島本老師……」多崎司撓了撓頭，組織一下語言，然後對她坦白：「我是個堅定不移的年上控，和對女高中生不同，島本老師我是真心的，如果她將來肯離婚，我肯定要照顧她餘下的人生。還有幸子姐，我很感激她，如果她一直都不再嫁人的話，我也會照顧她。」
星野花見盯著他瞧了片刻，面無表情地轉頭望著窗外。隔著大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月光高懸天邊，皎潔如水。
她本來就很白的皮膚月光下更顯得白皙，宛如一具白蠟雕塑瑩瑩發亮。
多崎司沉默地看著她。
作為老師，她的衣著總是瀟洒得體，課堂上的形象貫以鮮明的個人方針。作為女朋友，她對待愛情全心全意，愛得澄澈典雅。和她有關的一切記憶回憶起來都是栩栩如生，清新亮麗。她身上漫然而又執拗的氣質就足夠撩撥人心，得到腎上腺素飆升，心臟奏出低音朝著腦子輸送信號。
光是看著，多崎司就感到口渴了。
他走下床，用杯子倒清水喝，涼爽的液體讓心臟的跳動聲緩緩平息之時，腦海里的吶喊聲卻越來越大。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需要做的不是什麼溫柔以待，也不是什麼誠心懺悔。
要再用力一點，把要表達的東西表達清楚。
此刻不說清楚的話，以後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
回到床上，多崎司直接伸出手，要將星野花見摟入懷裡。
星野花見臉色一寒，抬起腿就往他臉上踹去。
這一腳踢實了，估計鼻樑骨都要塌……
多崎司彎腰一躲，摟著她的雙手一用力，兩個人一起倒在床上。
「唔，放開我……」
「等會就放。」多崎司稍稍用力，讓她緊緊貼著自己，念念不忘的香氣撲鼻而來。
星野花見掙扎片刻後，小聲地吸著鼻子，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表情稍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四目相對，空氣靜悄悄的。
多崎司臉上掙扎出一抹牽強的笑容：「這些話說出來，我不是想要你現在就原諒我，只是讓你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好讓你更為慎重地考慮。至於我自己，我很清楚自己是無法放棄你的，一年也好，三年五年甚至幾十年都行，我都會為了娶你而一直努力。」
星野花見長長的睫毛顫了幾下，臉頰枕著他的手臂閉目合眼，彷彿睡熟似的靜靜呼吸。多崎司紋絲不動地摟她的肩，兩人這樣靜止了五分鐘。
房間很安靜，只有空調出風口習習的風聲。
她大概是很累，這五分鐘里像是在找地方稍稍休息。她身心疲憊的樣子令多崎司感到有些不忍，讓她這樣年輕漂亮的大姐姐如此難過是不合理不公正的，是要被雷劈的啊……
五分鐘後，星野花見睜開眼：「鬆手，我要吃飯！」
多崎司趕緊鬆開，順便問：「涼了，要不要我去熱一下？」
她瞥一眼表，起身說：「不用，你趕緊回去，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贏得漂亮些！」
「今晚可以留在這嗎？」
星野花見扭頭看著他：「這裡就兩張床，我肯定不讓你碰的，難道你要和鹿見睡一起？」
「……好吧。」多崎司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只好翻身下床。
剛走到門口換鞋，聽到她在身後說：「明天記者採訪該怎麼說，你心裡掂量掂量。還有，你這盤番茄炒蛋裡面的蔥花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