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陽光開始稍稍減弱。
多崎司戴了頂網球帽,回到自己的位置,拋下釣線,然後把魚竿固定在船舷上。
隔壁坐著的,是經驗豐富的中野社長。作為老漁民,他大概也知道不可能會釣到金槍魚,便一直在多崎司耳邊說些安慰的話。
「能不能釣到,釣上什麼魚,這都得看命。」
「釣魚釣魚,是釣又不是捕魚,釣不上來很正常啊。」
「而且釣魚嘛,開心最重要,你累不累,累的話就去休息一下吧。」
「空軍什麼的,對釣魚佬來說是常態啦,要是不想空手回去的話,喝口海水再走也沒問題的!」
「不瞞你說,我就喝過很多次。」
多崎司側頭看了下他的大肚子,中野社長哈哈一笑:「總之啦,開心就好。」
午後時光如同深不可測的渾水河,靜靜流逝。
大遮陽傘下,栗山櫻良屈起腿,下巴擱在膝蓋上,姿態閑適而優雅。凝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面,海風吹拂而來,髮絲微微搖曳,海鷗掠過美麗的津輕海峽。
尚且明媚的陽光里,她感受到了大海的綿長和寬廣。
偶爾側頭看一下多崎司,少女唇角微抿,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自己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栗山櫻良搖了搖頭,心想讓他自己琢磨去吧。
相比之下,二宮詩織就沒想那麼多,她雙掌拖著下巴,視線始終直直盯著多崎司。
白色運動衫白色網球帽,陽光明媚的午後,陽光般的少年!
「kiki,你累不累啊?」小可愛甜甜的嗓音傳過去。
曬得有些暈,多崎司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下。
轉過視線,看到是她們兩個,他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小可愛雙手舉到頭頂,向內彎曲,比了一個愛心:「加油喲~」
「沒問題。」
多崎司比了個ok的手勢,回正坐姿,不斷在心裡祈禱。
魚魚快上勾~
魚魚快上勾~
關於這兩周的大間町之行,其實一開始他還是抱著能交作業就行的心態,但到了目前這個只差一步的局面,多多少少也想過交出一份完美作業。
不僅僅是為了幫棲川唯,也是不想四個人之前的努力全都付之東流。
金髮少女這個宣傳片企劃,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非常不錯,稱得上是完美企劃。之所以現在會出問題,也只是季節不對而已,非人力……
欸,等等!
多崎司眉頭一皺,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自己是個外來戶,對金槍魚的習性不了解,所以一開始就沒察覺到季節不對很正常。但棲川唯那傢伙不是啊,就算她以前不知道金槍魚的習性,但按照她做事力求完美的態度來看,她也會事先調查清楚,怎麼可能會犯下這麼低級的錯誤?
她一定有後手!!!
多崎司朝遮陽傘看過去,哪裡只有栗山櫻良和二宮詩織,攝像機假設在三腳架上,鏡頭蓋都還沒打開。
「棲川唯呢?」他站起來問道。
栗山櫻良指向船艙,「棲川同學似乎不著急哦,現在正躺在沙發上休息呢。」
多崎司走進去。
經過身邊時,栗山櫻良低聲說了句:「總算髮現不對勁了嗎?我差點都要對你失望了。」
艙外烈日炎炎,艙內海風習習。
金髮少女半躺在沙發上,悠哉悠哉地吃著冰淇淋,旁邊的調配收音機里播放著電台音樂節目。西斜的陽光從窗口內灑入,落在那雙白色絲|襪上,白得耀眼,像她自身散發出潔白聖光。
見到多崎司走進來,她也只是輕輕瞥了一下,便繼續漫不經心地用粉色的小舌頭舔舐白色的冰淇淋。
海風吹進來,桌面上翻開的《麥田裡的守望者》頁腳被吹起,啪嗒啪嗒響。
被她耍了……
多崎司感慨地搖了搖頭,在沙發上坐下,順便把那雙被白絲包裹著的腿抱到自己大腿上。
「又想銬我了?」
「說實話,想。」
棲川唯皺了下眉,多崎司的雙手握著她的腳掌在來回撫摸。掌心出傳遞而來的溫度和接觸感,令她下意識蜷縮起了腳趾。
「手感怎樣。」她問。
「絲|襪綿密細緻,柔軟順滑。小腿彈性十足,令人愛不釋手。」
「打算玩到什麼時候?」
「玩到膩為止。」
棲川唯大概想不起合適的字眼,閉上嘴巴,臉頰微微泛紅。
多崎司揉著她的雙腿,疑惑地問:「如果釣不到魚,你的後手是什麼?」
「根本就沒有什麼後手。」棲川唯搖了搖頭,「我原本的計畫只讓你在養殖池裡釣,再通過後期把背景的幕布改成大海就行。」
「大工程呀。」
「對我而言不過多花費幾個小時。」
「了不起!」多崎司點頭稱讚,接著問:「既然你幾個小時就可以完成的工作,那為什麼要讓我在外面暴晒一天?」
棲川唯慢條斯理地咽下最後一口冰淇淋,舔了舔嘴唇:「不為什麼,就是想耍你。」
「理由很充足。」
多崎司不無感慨地笑了下,「我還以為你已經被我說服了。」
「我確實被你說服了。」棲川唯用指尖撩著一縷金髮,像是享受按摩似地半眯起眼:「從上周中暑,到這周來大間町這段時間裡,我都處於想重新認識你的狀態。」
「為什麼現在又不想了?」
「第一,我只想獨佔你,不想看到你和別人有親密的交流,更不想自己只能是個插不上話的局外人。」
「嗯,我理解,第二呢?」
棲川唯稍稍睜開眼,澄藍的眼眸注視著他:「你說過你也是個天才,也說過我是你最熟悉的人,但即便是這樣,你也被我耍了一道。這隻能說明,你還達不到我的要求!」
「明白!」
多崎司深吸一口氣:「那你有沒想過,如果我釣上了呢?」
「不可能。」
「我說的是如果。」
「沒有那麼多如果。」
棲川唯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看著他:「我對你的感覺真的很特殊,會感到臉紅、害羞、心跳加速,這一切都是真的。更具體一點來說,比如你現在玩著我的腿,即便是這樣輕薄的動作我也無法討厭你,甚至有點享受。如果你可以離別的女人遠點,只對我一個人好,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會真心實意地喜歡上你,你能做到嗎?」
多崎司沒好氣道:「死了這條心吧。」
「這樣我們永遠也沒有成為朋友的可能。」棲川唯垂下眼瞼,語氣遲滯地說:「如果不能完全屬於我,那我寧可一丁點都不要。」
「這發言夠驕傲,非常符合棲川唯的風格。」
多崎司窺探視似地盯著她的臉:「但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耍,這口氣咽不下去,你說怎麼辦?」
「你能拿我怎麼辦?」
棲川唯稍稍扭起嘴角,這神態未嘗不可視為笑意。柔和陽光映著她的臉龐,塗上一層近乎迷幻的鮮艷色彩。
至於這笑容的含義嘛,多半不怎麼友善……
「多崎君,快來,你的竿上魚了,是大魚!」
船艙外傳來中野社長的聲音,多崎司鬆開她的腳,「就看天意吧。這條魚如果不是藍鰭金槍魚,那我們倆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各走各的路。這條魚如果是藍鰭金槍魚的話……」
他輕笑了下,邊往外走邊說:「被俘虜的女騎士,成為奴隸的公主,被買賣的聖女,這三種Cos你選一個吧。」
「多崎司你做夢!」
棲川唯攥起拳頭在沙發上連續捶了幾拳,隨即匆忙穿好鞋,跑到攝像機前面,打開,鏡頭朝向準備收桿的少年。
固定在船舷上的魚竿,釣繩已被拉直,另一端在海面上不斷移動位置。
多崎司走過去,握緊魚竿,開始轉動滑輪收桿。
感受到了拉力,釣繩瞬間綳直,一股巨大的反向力量從魚竿頂端傳來。多崎司不僅沒能控制住魚竿,反而還被大魚拉得往前倒下去。
他趕緊一隻腳蹬著船舷,穩住身體。隨即雙手死死握住魚竿,全身向後傾斜想把魚拉上來。
只不過,魚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
哪怕多崎司蹬著船舷開始向後用力,竿子都已經被拉成了U型也依舊一米的線都沒法收回來,只能努力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讓大魚把竿拉走,雙方展開了一場另類的拔河比賽。
當人類和海里的強壯大魚搏鬥時,釣魚裝備會很輕易地可被它奪走,人稍有不注意,也會一下就被拉下水並且一瞬間被拉出很遠的距離。
「多崎君,讓我來吧。」
中野社長在旁邊伸出手:「對付這種大傢伙,我非常有經驗。」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