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是要有骨氣，所以劉錦堂願意用一雙鐵腳板走去莫斯科。
但統帥卻不能和大自然慪氣。
朱富貴深知，那個葬送了拿破崙和希特勒的五常副本之「凜冬之怒」，不是那麼好過的，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在那種鬼地方去和敵人梭哈。
在與前線使團通過電報之後，又是三天的談判時間。
知道「優勢在我」的尼古拉那維奇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容易讓步了。
俄國人一口咬死，東羅馬帝國與大明帝國的天然邊界是烏拉爾山脈，烏拉爾山以東歸屬大明，烏拉爾山以西歸屬羅馬，兩家睦鄰友好，結為同盟，永不互犯。
對於這樣的要求吧……
其實如果沒有之前差點談成的那個方案，朱富貴是完全能夠接受的。
可如今這麼一來一回，那可就太難受了。
就像炒股一樣，最痛苦的事情永遠不是虧損，而是踏空。
無知是幸福。
知道原本能吃到嘴裡的肉，就這麼沒了，才是大大的不幸。
如今說什麼，朱富貴也不能接受自己原本的心理底線了。
為了重新擊潰毛子的心理防線，朱富貴制定了兩套方案……
……
談判第九日，格勞麗亞酒店內部包間。
伏特加和大明春的瓶子已經散落一地。
夏志新早就一頭栽倒在沙發底下不省人事。
趙喜柱和劉錦堂握著酒杯，彷彿有千斤重量。
他們雙眼通紅地看著尼古拉那維奇大公，後者又噸噸噸灌下一小盅大明春。
「不錯不錯，老弟你們的酒真不錯！」
尼古拉那維奇顯然也已經喝高了，摟著劉錦堂道，「劉，論打仗，我們俄國人不行，論喝酒……嘿嘿……」
劉錦堂仰頭望天，辜負萬歲爺重託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在談判桌上得不到的東西，自己也沒能在酒桌上得到。
「不，皇恩浩蕩，我們楚軍永不服輸！」
忽然，劉錦堂雙目通紅，又再次舉起了酒杯，就將酒要朝喉嚨里倒。
好在趙喜柱理智尚存，連忙攔住了他：「你瘋拉，忘記萬歲爺的囑託了嗎？量力而行，破爛A不行，還有破爛B啊！」
「可是我……」
劉錦堂還想說什麼，卻只覺得眼前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沉，最終噗通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
後世常說，酒桌文化是中國的傳統陋習。
這肯定是對的。
朱富貴也極不喜歡酒桌上談事情、聊感情的這一套。
但是從比爛的角度來說，酒桌文化絕對不是中國獨有的。
俄國人就深諳此道。
新中國的前輩們就有不少酒中高手，通過自己的酒量，在與蘇聯人的談判桌上，為國家工業化的起步做出了重大的貢獻。
只可惜，朱富貴之前沒有想到這一招，沒有安排酒量天賦異稟的人才隨隊參加談判，導致最終大明談判團被尼古拉那維奇大公來了個三英戰呂布。
當然，夏志新老哥就是個湊數的，比劉備劉玄德更混子的那種。
一兩伏特加下肚，他就直接擺爛了。
好在趙喜柱和劉錦堂都是身體素質出色的年輕人，總算也叫毛子大公差點翻車了。
朱富貴特別關照他們要量力而行，這是因為歷史上真的出過事的。
那是三哥在向毛子買核潛艇的時候，不知道他們的腦迴路怎麼想的，派了幾個平時滴酒不沾的，虔誠的印度教徒去談判。
結果為了砍價佔便宜，他們去找俄國人拼酒，直接酒精中毒，其中有人還當場殉國了。
當然，被三哥這麼一鬧，砍價肯定是砍下來了。
毛子也怕楞的。
但這也太扯淡了。
朱富貴可做不出這麼離譜的事，自己人的身體才是第一位的。
與毛子代表喝了一場酒，好處還是很明顯的。
第二天下午，雙方帶著余勁繼續談判，彼此之間的氛圍就非常好了。
甚至一見面，尼古拉那維奇大公就熱情地道：「我的朋友們，有機會去莫斯科，我請你們吃用大列巴做的，真正的伏特加！」
相互吹了一番牛後，趙喜柱拿出了朱富貴陛下真正的殺手鐧，也就是破爛B……
……
「什麼？你們的意思是，希望從天津港建設一條穿越西伯利亞的鐵路，直通莫斯科、聖彼得堡，以及君士坦丁堡？」
尼古拉那維奇聽到大明方面給出的方案，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對，我們陛下將之稱作鮮卑利亞大鐵路，或者叫做明羅第一陸橋、新絲綢之路，它將跨越8個時區，總長度預計將超過一萬公里！」趙喜柱展開世界地圖，用鉛筆大致將路線勾勒出來。
夏志新也補充道：「其實這是我們工部一攬子奇觀工程中的一項，工程預算約為1億大明元，摺合15億盧布。」
「15億盧布！」
尼古拉那維奇幾乎是咬著舌頭說出這個數字的。
在英鎊還沒有崩盤之前，15億盧布大約價值4億英鎊。
英國政府一年的財政收入（不是GDP，是財政收入）都不足1億英鎊。
窮鬼帝國主義的沙俄，一年的財政收入更是只有不到1億盧布！
而且其中有將近一半，還是伏特加專賣的收入！
然而，你卻告訴我，修這麼條鐵路要15億盧布？
這可是賣30年伏特加才能賺回來的錢啊！
但是，當經歷最初的震驚，慢慢冷靜下來，尼古拉那維奇開始考慮，如果這條所謂的「新絲綢之路」真的能夠開通，那麼俄國作為新東羅馬帝國，將會獲得多麼巨大的利益呢？
畢竟，歷史上的東羅也好，波斯也好，阿拉伯也好，不都是靠著絲綢之路賺得盆滿缽滿嗎？
也就是大航海時代來臨了，陸上商貿失去了優勢，前一個地跨歐亞的大國奧斯曼才日益貧窮起來。
否則，西歐那些叫花子們，憑什麼和東方的君主鬥富擺闊？
如果歐亞大陸上真的有了鐵路……那麼在海權時代顯得衰敗的陸上貿易，是不是又能死灰復燃呢？
即便西歐去明國的陸運依然比不過海運，但至少，俄國，啊不，是我們東羅馬帝國本身，通過這條鐵路，可以緊密的與明國貿易網路結合起來，帶來巨大的利益……
明國……
那可是五億多人的市場啊！
只要其中有1%的人喜歡喝伏特加……
更別說，通過鐵路，莫斯科就再也不用看英法的臉色，可以買到想要的一切，無論是明國的汽車，還是漢韻的奢侈品，都會重新成為羅馬王公和貴婦們的心頭好了。
一切正如兩千年前那樣。
「我的朋友們……」
在漫長的沉默之後，尼古拉那維奇抬起頭，看著大明代表團，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麼……代價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