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著烤鴨食盒，馮國璋靈活的在坑坑窪窪的街上閃轉騰挪，避開一個又一個土石方。
自從半年前大明皇家航空兵團開始例行繞京飛行，攝政恭親王奕訁斤就開始都命九門提督及各大營修建防空工事。
無論是馬路還是老宅，各處都是防禦暴明飛艇投彈的人防工事。
到如今，這老北京城裡頭就已經到處都是地道了。
偌大一個燕京，彷彿一個巨大的工地。
甚至恭親王府那邊還有人打出了「高築牆、廣積糧」的口號，要不是奕訁斤已經是Fe帽子王了，說不定還要喊一句「緩稱王」來著。
當然，如今是大火藥時代了，朱八八的高築牆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曾國藩嫡系部隊對於火藥攻城和挖地洞都很有心得，故而讓奕訁斤如獲至寶。
總之，無論是朱重八聽到自己的口號出於這幫人嘴裡，還是朱棣看到自己的老巢成了這幅模樣，都一定會震怒。
更有甚者……
「諸位鄉親父老，諸位鄉親父老！」
幾個總理衙門的差役敲著鑼，高聲喊道。
「築金甌，承天幬，民物欣鳧藻，帝國蒼穹保！
暴明無道，人神共憤，天下萬國無不以其為桀紂！
今我大清內修仁德，外結恩義，友邦無不以我大清為友鄰居，列強無不認可我大清！
我大清攝政王乃姜尚、郭子儀在世，天下英豪無不咸集恭親王賬下，共襄滅明盛舉！
大英吉利國維多利亞女皇帝將派兵助守我大清京師，英國大兵入城就在今日！
此乃唐之郭子儀借回鶻故例，我大清武功遠邁漢唐，友邦慕而助之。
暴明無道，乃安祿山，史思明之流，必不能長久。
望諸位父老鄉親守望相助，共克時艱，勿要與英吉利大兵發生衝突！」
這個衙役許是良心未泯，說完了上峰交代的場面話，又快速說道：「咱北京的爺，見了洋人可不好使，大伙兒千萬要把女眷藏好，最好藏進地道裡頭哪！」
聽著敲鑼打鼓漸漸遠去，馮國璋冷笑一聲。
英國人果然要進城了。
看來是嚇破膽了！
他們還算不傻，知道大明向列強宣戰，往後從大明飛艇上落下的，可不是維多利亞的秘密了，而是貨真價實的炸彈！
躲在廊坊，那是日日挨炸之局面。
只有遁入北京，賭一手大明天子捨不得炸平故都，才是最好的保存實力的辦法。
畢竟真正決定戰爭勝負的，還得是地面力量。
不過，英國人的如意算盤恐怕要失算了。
……
不多時，馮國璋來到西華門旁，一個小太監早已恭候在此。
正是王承德大太監的心腹，負責日常的採買。
一手交鴨子，一手給交子，很快便結束平平常常的一樁小買賣。
半個時辰後，王承德匆匆來到瀛台。
在受到慈安邀請，正在瀛台聽戲的杏貞小佛爺，隨即腹如刀絞，連呼哀家要屙屎，繼而匆匆擺駕回宮。
一入儲秀宮，杏貞忙令李蓮英關好門窗，便是平日里心腹的宮女太監也統統避開，屋子裡只留下四人。
杏貞本人，翹著二郎腿抽煙的邢老爺，摳鼻屎玩的邢小寶，以及王承德。
李蓮英正在外面打探消息，兼放風。
杏貞緊張地盯著王承德道：「消息給那頭送過去了嗎？」
王承德忙道：「老辦法，用米粥湯寫在交子上，盡數送去了！」
「那就好！」
杏貞點點頭，更加緊張地問道，「那……那位點頭了嗎？哀家可是真心實意要……做出一個尊重祖宗的決定的……」
杏貞踟躕良久，終歸是沒有將「反清復明」四個字說出來。
作為大清國西宮聖母皇太后，由她來舉這個反清復明的旗幟，終歸有些心虛。
但「尊重祖宗的決定」，就要理直氣壯地多了。
自己的祖宗是誰？
自然是海西女真葉赫那拉部了。
「我葉赫部的子孫，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也要滅掉建州女真！」
這個說法其實在人生的前三十年杏貞根本聽都沒有聽說過。
別說她沒聽說過，朝廷上下就壓根沒有一個人聽說過的。
據說這種說法，最早出現在盜版的黃鶴小說《豬圖騰》一書中。
書中描繪了野豬部落的興衰與恩怨糾葛。
按照書中的說法，野豬是白山黑水中最貪婪，最狡猾，最兇殘，也是最懦弱的動物。
初看上去，這本書就是一本動物志怪小說。
裡面描述的豬王的故事，雖然違反常識，但還是有點有趣的。
有點類似於蒲松齡的《聊齋志異》。
不過稍微有些政治敏感性的人，都會很快從這本書里讀出某種惡毒的隱喻。
而其中，那個狗黃鶴就借著野豬王的口，講述了當年建州女真與海西女真之間的恩怨。
「我葉赫部的子孫，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也要滅掉建州女真！」就出自其中。
一開始的時候，杏貞聽到這種說法完全嗤之以鼻。
這不過是三流書生編排的野史罷了。
哀家還能變成第二個陳世美，第二個潘美不成？
那時杏貞還在掌權，便命令各省將之列為禁書，查抄後統統付之一炬。
但她很快發現，朝廷越是禁，這《豬圖騰》就越是泛濫，越是被傳得神乎其神。
甚至都有街頭巷尾的神棍說，這是與《推背圖》一般的神書，引申出種種解讀。
到最後，就連鬼子六都在宗人府中以此為借口，對杏貞發難。
當然，這種捕風捉影之事，最終也沒有泛起多大浪花。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朝堂政局的變化，以及邢寶的呱呱墜地……
最終，內鬥屬性加滿的杏貞，敏銳地察覺到了，或許可能大概是，沒準應該差不離……自己的祖宗真的說過這麼一句話。
葉赫的女人將會滅掉愛新覺羅……
搖了搖頭，杏貞剛想再說什麼，忽然李蓮英跌跌碰碰地跑了進來。
杏貞等人忙問何故。
李蓮英噗通一聲跪下，道：「主子，奴才剛才用兩雙您穿過的絲|襪，從郭嬤嬤那裡打聽到了一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