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中旬，學生已經放暑假了。
由於先帝登基起事的日子選得好，大明學子的國慶節被暑假衝掉了。
不過對於工人們來說，14-18一共5天的休沐是和春節一樣重要的假期。
在這樣的日子裡，拖家帶口或者約上男女朋友一起來給萬歲爺捧個場，是再不好過的事情。
即便是地中海氣候的鳳都已經變得炎熱，電影院里的大冰塊也能值回票價。
上午十點。
即便白夏兒一再表示，自己行走江湖，從來就沒有晒黑過，可這個時代的白人還沒有以黑為美的觀念，女僕吉莉安還是執著地給女主人打起了遮陽傘。
作為一個新鳳都人，白夏兒已經漸漸喜歡上了這座城市。
杭州府雖然也很美，但總感覺缺少了些什麼。
而眼前這座城市除了偶爾刮西北風時會有嗆人的煤煙飄來，一切都是那麼整潔和美好。
大明河畔恬靜的黃松，讓她回憶起了西子湖畔的茶園。
而這裡的人，要比所謂的「人間天堂」的住客要乾淨體面得多。
總之，就算沒有那個不務正業的天子，白夏兒也會喜歡上這座城市。
而想要在這裡安頓下來，除了讓那個負心薄倖的混蛋買單，恐怕就得依靠那種叫做「電影」的東西。
白俠女練了10年的劍術，在這裡一點用處都沒有。
或者可以去服裝廠試試當女工？
白夏兒想起前幾天見到陸嬸和虎子時，她那眯起的眼角，和一個勁地念叨富貴陛下的好。
那是白夏兒在凈慈寺中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那是虔誠的樣子。
「小姐，你看那邊排了好長的隊伍，咱們的電影很受歡迎呢！」
白夏兒低頭摸了摸女僕的腦袋。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莫名其妙地多個女僕，還是個洋丫鬟。
不過這個女僕確實很好用，留下來以後照顧老爹的起居很不錯。
畢竟自己爹爹整天喝酒吃肉，要不是寺廟田產多，都不經他禍禍的。
這樣的生活習慣，晚年肯定需要人照顧。
而自己可是要入宮照顧那個負心郎的……
「小姐，小姐，咱們快去排隊吧，要不然就趕不上首映式了！」吉莉安有些興奮，又有些著急。
白夏兒點點，從荷包中取出兩張花花綠綠的紙。
這是大明的紙幣。
一開始，白夏兒從劇組領到這樣的紙幣，還以為是作為外鄉人被人糊弄了。
畢竟在她的認知中，銀子和銅錢，才是最牢靠的東西。
銀票這麼高級的東西，白夏兒還沒用過。
還是吉莉安告訴他，大明的紙幣和英吉利的英鎊一樣好用。
之前有聯邦政府的投機商想要做空大明紙幣，最後上吊用的繩子老結實了！
總之除了銀元之外，這些紙幣還是以超過10噸的鋁材作為信用抵押的。
而那些鋁材，則被鑄造成了大明殷妃的樣子。
殷妃……
白夏兒感覺心口中了一箭，疼得厲害。
以至於看著手裡這些紙幣也覺得面目可憎。
「吉莉安，去買電影票吧，多出來的錢也全部花掉好了！」
……
吉莉安拿著畫著面值5角的大明寶鈔，對於主人的莫名其妙的怒火有些疑惑。
不過轉而她就開心了起來。
一張電影票是1角錢。
也就是說，有足足3角錢可以拿來買零食。
而一包爆米花只要2分錢，一根特大號的熱狗也只要5分錢……
很顯然，這麼多食物主人是吃不完的，也就是說……
吉莉安一下子開心了起來。
就連腳步也變得雀躍。
……
最終，吉莉安的採購計畫除了滿滿一大堆會將她從雀斑少女變成雀斑肥婆的高熱量食物之外，還多了一頂寬大的女式涼帽。
這種涼帽是歐式的。
在兼容並包的大明，並不拒絕蠻族的服飾，因為文化上自信確保了主流審美不會出現偏差。
不過吉莉安買這頂涼帽可不是為了美觀。
在皇家劇院門口的白色牆壁上，懸掛著一副超巨型的海報。
《民族英雄朱成功》。
白夏兒迅速地用涼帽將自己的面孔遮掩了起來，卻也忍不住和其他所有排隊等候的觀眾一樣注視著這張海報。
以前演出樣板戲的時候也有海報，可從來沒有這麼大，內容這麼豐富的。
因為舞台劇的局限性，所謂戰鬥不過是三兩個演員拿著模擬兵器模擬幾個動作，海戰更是只有用藍布擺動幾下，作為波濤。
而這幅海報完全不同。
上面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幾個人物和布景，而是一個完整的，無比真實的畫面。
英姿勃發的少年英雄身著山文甲，長劍出鞘，與兇惡的紅毛鬼子戰鬥。
側方是燃燒在火海中的城樓，還有如蝗飛躍頭頂的箭矢和彈丸。
遠處，則是萬頃波濤，數艘標準的硬帆福船圍攻一艘高大的西洋戰艦。
福船船頭全部繪著一個張牙舞爪的虎頭，威風凜凜。
上身赤膊的精壯福勇以鉤鎖跳幫衝上西洋戰艦，與洋兵短兵相接。
火油將整個海面與天空燒成赤紅的顏色。
而在這片赤紅的天色之上，朦朦朧朧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是那少年將軍。
而另一人，正是白夏兒飾演的田川氏。
她嘴角流下鮮血，面白如紙，將少年摟在懷中，彷彿置身遙遠的天國。
在火燒雲的映襯下，更加顯示出一股慘烈的凄美。
這樣一張在後世並不算出彩的電影海報，作為出設計的乙方，很有可能被打回來好多次。
不過在這個時代，將兩百年前的歷史復刻在巨型海報之上，創造出了震撼人心的效果。
就算是親身參與了這一切的白夏兒，在看到這張海報的時候，心中也不禁升起一絲期待。
不愧是天子，就算不務正業弄出來的東西，好像都很有意思呢……
「請出示您的電影票！謝謝！」
「哦！好的！」
突然響起的女聲打斷了白夏兒的胡思亂想，她慌亂的從口袋中掏出了兩張電影票。
檢票員熟練地用打孔機在電影票上打出兩個洞，以表示電影票已經被使用過，之後，這張電影票可以作為紀念物被持有人保留下來。
有了海報的烘托，原本只不過是為了給萬歲捧場，相應朝廷參與文化活動的號召，現在不少人真的急切想見識一下這種叫做電影的大戲了。
白夏兒跟著人流緩緩走進了2號放映廳。
吉莉安抱著一大堆零食緊隨其後。
「啊呀！」
因為買了太多的爆米花和烤麵筋，吉莉安視野受到限制，不當心撞在一個帶著女伴的高個男子身上。
「不好意思！」
那男子和他的女伴連忙轉過身，一起蹲下，幫助吉莉安將食物撿了起來。
按照傳言，食物只要掉在地上三秒內撿起來，就還是乾淨的。
當然，因為紙袋都開沒開封的緣故，其實也沒有多少食物撒出來。
吉莉安也狼狽地趴在地上，忽然她隱約地覺得眼前這個大夏天還戴口罩的傢伙很眼熟。
在劇場探班的日子裡，她不止一次見到過他。
「您是……」
「噓！」
朱富貴連忙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然後低聲道：「不要聲張！」
將食物紙袋全部物歸原主，朱富貴站了起來，朝著將表情隱藏在寬大帽檐下的白夏兒抱抱拳：「白姑娘，真是有緣啊！」
「富貴，這位是？」
一旁同樣做了偽裝的殷素素問道。
雖然早就在中央公園的鋁製雕像上見到過這個番邦妖妃的身段，但今天看到真人，白夏兒難免有些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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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夏兒……
說多了都是淚。
「這位白姑娘是可是我『長輩』呢！」
朱富貴壞笑地簡單和殷素素解釋了幾句，然後轉頭說道，「白姑娘，電影快開始了，咱們快進去吧，說不定還是鄰座呢！」
白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