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妖邪的謊言 第六十四章 線索

當日下午,高山縣城。

「哈欠……」

由於一夜未眠,又是連續趕路,即便是方士,也不免感到有些困頓。魏無雙拍了拍臉頰,強打起精神道,「總算又到這兒了——雖說要查邪祟來源,可具體該怎麼著手呢?」

「你們先訂好今晚的住所,我去找熟人了解下情況。」夏凡左顧右盼片刻,隨後邁步朝街角走去。

「你在這兒有熟人?」王任之意外的問。

「嗯,除鬼那天認識的。」

「夏兄,昨天那間客棧可以嗎?」

夏凡頭也不回,直接比了個大拇指以示收到。

穿過沒什麼人流的街道,轉身拐入巷內,而先行一步至此等候的黎並肩跟上,同時遞過來一個同款斗笠。

夏凡腳步不停,一邊戴上斗笠一邊問道,「路上沒人注意到你吧?」

「沒有,這又不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不過你有必要戴這個嗎?明明沒什麼好遮掩的,還非讓我專門多準備一頂。」

「這叫身份裝備,我們既然要暗中調查此事,自然不能穿樞密府的官服。」

「那我們現在是什麼身份?」

夏凡看了一眼面容半遮於黑紗之下的狐妖,微微揚起嘴角,「俠客怎麼樣?」

黎呆了半晌才搖頭嘀咕道,「總覺得你對我和自己都有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你說什麼?」

她撇開視線,「不,沒什麼。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三年里有六次需要樞密府出動的邪祟事件,還全部集中在一個縣裡確實有些奇怪。你告訴過我,邪祟不會無緣無故產生,而我問過當地人,這三年里並未出現什麼大型災害,一直都算是風調雨順。」夏凡分析道,「既然如此頻繁的邪祟已經讓一些人苦不堪言,那麼說不定能從他們嘴裡問出一些我們所忽略的信息。」

沒花費多少功夫,他便找到了一戶自己前天「資助」過的縣民。

「你好,屋裡有人嗎?」夏凡敲了敲門。

「請問是誰啊……」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是夏凡,不知——」

「啊,原來是恩公!」房門很快打開,站在門內的是一名滿臉皺紋、年約六十的老者——在這個年代,如此歲數的人已能被稱得上長壽了,「多虧了您的接濟,我家這地才能保下來。快請進,快請進!您今天不當差嗎?」

「今天恰好休息,周大福他不在家嗎?」他依稀記得被資助者應該是叫這個名字。

「我那不肖子還在田裡忙呢,恩公有事找他?」

原來此人是周大福的父親,夏凡心道,同時他注意到對方手指上高高隆起的繭子,以及露在衣衫外褐黃色的皮膚。顯然這名老者也在田裡長期耕作過,只是如今年事已高,沒法再承擔起過重的體力活了。

「我只是想跟他打聽些情況。」

「哦呵呵,那您問我也一樣,我從小就在這長大,大福知道的,我肯定也都知道。」

「那麼叨擾了。」

「哎,恩公那麼客氣幹什麼,我這小地方,只怕是委屈了恩公。」

「我就守在門口。」黎拉低帽檐,朝夏凡使了個眼神。

夏凡點點頭,彎腰走進屋內。

周圍的空氣一下變得陰涼了許多,裡面沒有多少光照,僅能瞧見屋頂有幾縷微光灑入。腳下凹凸不平,顯然地面並沒做過處理,依舊保留著建房時的泥土地。不過在數十年的踩踏下,它的表面已經變得漆黑且結實。

如老者所說,這屋子確實不大,廳堂也就三四米見方,還得塞下一套破舊的柜子與方桌。就算加上裡屋、柴房和茅廁,估計亦不會寬敞到哪裡去。而從這古老的傢具陳設,便足以估量出他們的家境水平,很難想像對方是在這裡耕作了一輩子的人。

「恩公,我這兒沒有茶,只有井水喝。」

「水就行了。」夏凡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蹣跚著舀來一碗水,遞到夏凡手中,然後回到門檻處坐下,「恩公你想問什麼?」

「主要想了解下邪祟的消息,你還記得這些年裡都發生過哪些不尋常的事情嗎?特別是邪祟出現的前後。」

「嗯……這得讓我好好想想。」老人沉吟片刻後開始緩緩講述高山縣的邪祟事件,他的語速雖慢,吐詞卻頗為清晰,聽起來倒也不難理解。這一講便是兩個多小時,時間跨度橫越近八年。

而整個講述中,夏凡並沒有得到太多關於異常死亡的信息。除開老死、病死這樣的常規死亡外,老人提到的那些因鄰里糾紛、小偷小摸、背地偷情引起的死傷也極為有限,而且基本都得到了胡知縣的快速處理。如果拋開徵收「除邪稅」這點,胡懷仁倒也算是一個勤勉的父母官。

魏無雙居然還真沒說錯——這裡除了常被邪祟侵襲以外,日子幾乎沒掀起過什麼波瀾。

莫非此地天生適合孕育祟物?

不,邪祟不是什麼風水學說,而是實實在在因氣而成,就算是周期反覆的大荒煞夜,那也得建立在好幾萬、甚至幾十萬死者之上。

而周大福的父親還在繼續講著妖邪害人的事情。

「再往前推啊,那得到十六年之前了……大福還剛剛是個娃的時候。當時好像是曲江漫堤,把一隻水鬼衝到我們這裡來了……」

「等等,」夏凡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八年前的上一次,是十六年前?」

「這我不會記錯的,大福出生也沒多久,現在可不就十七歲嘛。」

「那——再往前呢?」

「唔,」老人露出沉思的表情,「這就難記了,不過少說也有五六年吧。」

這頻率差得也太多了吧?

夏凡心裡估摸了下,如果把對方所說的邪祟事件統計起來,也就是八年前到二十年前只有兩起,而八年前到現在足足有十一起,並且越往後越集中,比如最近三年就佔了六起。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的變故?

「所以說……高山縣以前並沒有見過多少邪祟?」

「倒也不是,」老人揉了揉脖子,「我小的時候還挺多的,大概中間也就過了十多年安穩日子吧。不過那時候比現在要好,至少沒有除邪稅,樞密府的官爺們若是忙不過來,我們也會湊錢請州里比較有名的道長來消災,但現在,唉……」他深深嘆了口氣,「像您這樣的大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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