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岡為人族火師諸多大臣,分析了龍師和鳥師兩大派系之間的貓膩。
東夷一脈出兵,成席捲之勢,龍師系統潰不成軍,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主導權……
這裡面未嘗沒有一份默契存在!
鳥師想擴張。
龍師不想有空降領袖,被中央王庭派人督查,依舊想要享有自主特權。
於是,一拍即合之下,應龍出師不利,灰頭土臉的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當然。
其中不乏人皇實力不復巔峰的原因,中央霸權有損,再不能完美的鎮壓各大諸侯霸主,打消野心家的妄想。
形象一點的說,便是——
神農氏世衰,諸侯相侵伐,而神農氏弗能征。
諸侯不再臣服於火師的霸權,搞起了小動作,是試探,也是挑釁。
——憑什麼你才是人族正統?
——我覺得,我也挺行的!
這似乎很有幾分道理。
畢竟,最支持火師作為正統的力量,在三千神聖合道、鎮壓時代的過程中,耗損太多了!
這些力量,是以女媧聖皇,並諸多祖巫為核心,是最強勢的、能掀桌子的戰鬥力。
然而,隨著時代版本的更新,從前巫妖時代過渡到後巫妖時代里,這支力量可謂是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后土坐牢輪迴,女媧迷失局外……祖巫、人皇仍存,但巔峰戰力十去其九!
不知不覺中,火師的背景在虛淡,不再讓各方諸侯感到絕望,無力與之爭鋒。
這樣的時刻,鳥師折騰一些騷操作,龍師心有默契的配合……雖在許多人的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了。
況且。
如今東夷一脈的人主領袖,真實身份太過玄奇,不搞些大動作……才是真的對不起其心智手段。
人皇垂眸,看著身前一卷山河社稷圖,這是女媧小金庫中收藏的一件至寶,是當今天下時代最完整的山川河流走勢、族群駐紮分布圖,實時追蹤報道,可謂玄奇。
風曦凝望龍鳥二師疆域,眼神微微波動,眼底的最深處,彷彿似笑非笑,摻雜著戲謔和譏諷。
『一番辛苦為誰忙?』
『呵……』
人皇的心思如淵,默默盤算著可怕的布局。
一邊推演,一邊是侯岡在暢所欲言,他揭示了野心家的邪惡妄想,順帶著進行預言——
有人引狼入室,終有一日會自食其果!
這說的,就是龍師,就是丹朱!
「這可憐孩子,搞不好到了那時,還會被人耍著玩,成就他人一番名聲。」
侯岡軍師背後有著過來人,表示很清楚某些作秀的套路,甚至於當年其實都主持過類似的工作,跟某人沆瀣一氣,玩的可開心了。
「當他想收回權利和威望時,東夷一脈故作大度,進行『謙讓』,令之可以為共主。」
「但是呢,暗中指使一番,讓所有的大臣、將帥、氏族部落領袖,都對之視而不見,只管去東夷朝覲重華!」
侯岡呵呵笑著,「這麼玩上個兩、三年,龍師的威嚴就被徹底踩踏在了地上,再談不上什麼號令臣屬……重華則順勢高呼『天命也』,『順應』一下天意,還有子民的呼聲,堂而皇之的登上王位,把丹朱給流放出去,從而徹底消磨掉龍師最後的底蘊。」
他詳細解釋了一番組合拳的操作,那叫一個嫻熟,老慣犯了。
「所以我說,龍師請神容易,等到了想送神的時候,怕不是得傻眼。」侯岡搖搖頭,「他們也是被權利迷了眼,也不想想……現在東夷的領袖——重華,論造勢背景,可是跟丹朱他父親能打擂台的。」
放勛——赤龍轉生,眉分八彩。
重華——感應天星,目有雙瞳!
吹的這麼牛逼哄哄,一看背後就是有猛人在操作!
——不是猛人,也不可能保留下出生的異象,早被人破壞了!
——大家很多都是白板開局,憑啥你就能自帶皮膚?
一人給添一下堵,就算是大神通者都能被噁心的夠嗆。
「龍師也是沒法子可選,只能飲鴆止渴了。」應龍感慨一聲,「面對鳥師的入侵,將來他們還能以非我族類為借口,進行抵制驅逐。」
「換作是我?」
「嘿!」
「論起血脈的正統與高貴,我是跟他們老祖平齊的!」
「在法統上,就足以將他們吃的死死的,慢慢的侵蝕替換之後,從此龍族不歸『蒼』,而歸我『吉』!」
「兩害相權取其輕……丹朱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也便不足為奇了。」
或許,並不是龍師看不清鳥師的難纏。
只不過,有的時候沒有選擇的餘地。
「這倒也是。」侯岡點點頭,表示認同。
而後,他看著應龍的眼神,頗有探尋。
——這孩子的來歷,很成問題啊!
——最早的時候,似乎是出現在女媧的身邊?
——自身卻帶著最精純的真龍本源,是始祖級的!
『媧皇……』
侯岡心底盤算著,『在那個時候,就開始準備了嗎?』
『若是如此,過去真的是小看她太多太多了……』
『但是……』
侯岡心頭又有些疑惑升起。
『我平日里觀察,她也不是特別聰明的樣子啊?』
侯岡在猜疑著女媧的智商。
這番心聲,若能為媧皇所知,手撕白澤……是難免的了。
『真是一個迷啊……』
『說她不聰明吧,竟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準備,偽裝炎帝,坑殺妖帥。』
『說她聰明吧,版本一更新,她自己被優化沒了!』
侯岡很苦惱。
他不怕聰明人,因為一般的聰明人做事其實是有套路。
他也不怕笨蛋,因為笨蛋不會對他構成威脅。
而大智慧者……侯岡先生同樣不怕,因為怕了沒用,真被盯上了,躺平就好,身上這幾百斤就撂在那了,隨便大佬怎麼安排作為工具人。
——這是不久前才上演的血淚史,讓侯岡先生看開了,覺悟了,畢竟除了背後罵兩句老朋友太不地道,連死黨都坑,這個時代剛開始就把他給安排的明明白白……他又能怎樣呢?
大智慧者不用怕,怕了也沒用。
侯岡本以為,自己無所畏懼的。
直到如今,他覺得遇到了Bug。
女媧……他是真的看不明白,總覺得她身上有太多的迷霧,智慧謀略在極高和極低之間徘徊。
——不按套路出牌啊!
不講套路,就沒法用套路應對……偏生總有奇招橫出,坑人一個半身不遂,讓你還不敢輕視了。
『唉……』
『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侯岡心底嘆息,認為這個時代實在太難了。
在侯岡軍師糾結著應龍究竟對應女媧怎樣後手安排的時候,炎帝風曦暫停了軍事戰局上的推演,臉色神情平靜淡漠。
「軍師一席話,若醍醐灌頂,讓曦恍然大悟。」
「那……既已知局勢危亡,不知可有良策?還請軍師不吝教我。」
炎帝認真請教。
當然。
侯岡看了風曦一眼,便知道這位人皇其實並不用他教,多半是早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
不過嘛!
民主的討論,還是要有的,不能成了人皇的一言堂,好歹得讓在座的諸位賢臣良將有參與感,對不對?
侯岡從風曦的神情中解讀出了這些微妙,知道自己又雙叒叕淪為了工具人。
但他也不介意。
——這正是一個摻雜私貨的大好時機!
經過一番慘痛的教育,侯岡先生覺得自己算是看明白了。
這個巫妖橫行的紀元,老陰比什麼的著實不少,一個個傢伙心底怕是都憋著壞呢,把人賣了還要讓人家幫著數錢!
侯先生左看右看,認為就沒有一個能靠得住的……從今往後,他要為自己打算了!
不然,那些傢伙給他畫的餅,怕是只能看,不能吃!
『小媧媧說了,要給我安排一下妖文。』
『太一也說了,要給我安排一下史皇。』
『可我覺得吧,這些傢伙就沒一個靠譜的!』
『還是我自己去爭取吧!』
侯岡滿肚子的心事,臉上卻不顯,十分穩重,在諸多火師重臣、神將的矚目之下,與人皇問答對策。
「那要看炎帝陛下所要追求的目標是什麼了。」
侯岡措辭慎重,條理分明,「想要顧全怎樣的『大局』,以之為先!」
「哦?大局……這東西,還有分別的么?」風曦微笑詢問。
「自然有。」侯岡沉聲道,「火師的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