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
女媧含笑看著風曦,「一路走來,你的忠誠我看的清清楚楚,應當不會跟蒼有染,他也收買不起你。」
「況且,如果連我萬分認真篩選出來的心腹,都是別人安插的棋子……」
「那,我是得有多失敗呢?」
「也不用再想著去造兄長他的反了,乖乖在家裡待著,做一個端莊賢淑的好妹妹罷!」
女媧眸光悠悠,神思渺渺。
她視巫妖紀元這一場大劫,為自己的歷練,是新手村。
如果,連這新手村都不能通關的話,哪還有資格去直面那最兇殘的大魔王——太昊?
只有於三千神聖競逐盤古的比賽中勝出,成為新的盤古,才可以去挑戰伏羲!
為此,女媧努力做到最完美的姿態。
以誠待人、兢兢業業……
她也因此相信自己,不會看人看走眼、眼瞎到那種地步,連最大的心腹,都是別人安插過來的棋子!
那是有多失敗?
然而……
『娘娘……唉!』
風曦一邊背上冷汗津津,有些後怕女媧的敏銳,竟然差點直接捅到了他這個不跟蒼一夥的小叛徒、大主謀。
同時一邊心中有些不忍,不忍心告訴女媧一些事情的真相。
——這年頭,哪還有什麼新手村啊?!
——在女媧殿下您辛苦練級的時候,您眼中的大魔王,太昊天帝,可沒有老老實實在他的城堡中等著勇士的上門挑戰,反倒是已經偷偷摸摸的來到新手村裡堵你,親自下場操刀邪惡計畫了!
——面對這麼不講武德的Boss,您栽了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Boss很認真,全力以赴出手,並且還不要臉的群毆,叫了個幫手。
——您的心腹,不管是不是我,都是註定成為內奸卧底的!
這是最滑稽的一點。
有那麼一顆雷,無論怎樣,女媧都鐵定要踩的。
即使沒有風曦,可能也有雷曦、水曦、火曦……等等等等。
只因為,人道在後面蹲著。
『我是誰的棋子?』
『伏羲陛下?』
『不,單是這位陛下,我還是能反抗的,甚至跳反都不是不能考慮。』
『可惜,真正的棋手……是人道啊!』
『而我,亦是人道的一份子。』
『這才是最無解的!』
早在一開始,不管女媧培養哪個出色的小巫作為親信、心腹。
當他成長到一定程度,人道都將下場!
而人道一下場,便註定了結果——大義在前,沒有太多的反抗,直接就反轉,成為卧底!
畢竟人道是什麼?是蒼生的集合!
一切有情眾生,都是人道的一份子,也都能承載背負人道的意志和願望!
換而言之……
所有人,都可視為潛在的棋子!
這就是絕殺!
論起不講武德的程度,人道方面絲毫不比伏羲遜色絲毫。
並且在玩陰的手段上,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當然,這背後其實也不能說陰險,只能算是因果所致。
早在女媧豎起巫族大旗、確定以人伐天的理念之後,這一幕的出現,便是必然了。
她喊出了口號,要為芸芸蒼生開太平盛世……「巫」這一個字,便是一群人的頂天立地,撐起了時代的繁盛!
理念,可以凝聚人心,吸引關注,讓人道垂眸,交託部分信任與股份。
這是巫族一方,能抗衡鴻鈞所掌握天道正統大義的基石。
但同樣的,也埋下了伏筆。
——你既然喊了口號,為民請命……那,民眾的集合,人道,派個監督人過去看看,過分嗎?
——不過分吧!
——不久前,才有一個破產跑路上岸玩得賊溜的傢伙珠玉在前,吃一塹長一智,人道拉高了相關的警戒心,很合情合理的好吧!
——總不能說,投資人連知道你具體經營項目的資格都沒有?
如此一來,事態便明了了。
女媧的頭頂上,一個大大的「慘」字,早已被安排上了。
最大心腹,成為人道特別派遣的監督人員,如實記錄功過,公正公平,已是必然。
而當再有伏羲橫插一手,跟人道的善念和解並串通,沆瀣一氣……
一個是明目張胆的心狠手辣,一個是乍看忠厚老實、實則內里腹黑的緊……兩個大惡人,聯手挖坑給女媧這朵節操甚高的小白花……
局勢的發展,便朝著徹底崩壞的軌道狂飆而去,再沒法止住了!
風曦作為最特殊的棋子與棋手身份重合的人物,默默看著女媧在大坑中反覆打轉,為她掬了一把同情的淚。
『娘娘太難了。』
『一生光明磊落,行事堂皇正大,卻被兩個老陰逼聯手演戲,看樣子是要活活演到大劫落幕……』
『怎一個慘字了得?』
『比起龍祖的龍生悲劇,還要猶有過之。』
龍祖很苦,到處挨打。
可看看女媧,這是心靈上的反覆捅刀……等結果出來,一顆心得碎成多少瓣啊?
風曦一想到那種場面,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彷彿跨越時空,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的怨氣。
具體的,可以參照在牢獄中連寫七個「冤」字的羅睺魔祖。
風曦的眉眼更低順了,顯得越發忠厚老實。
「唉,大劫雲波詭譎,幕後黑手時隱時現,我們且行且謹慎罷!」
女媧詢問風曦無果,只得嘆息一聲,做出提醒,「你設局離間蒼龍鴻鈞,要做的隱秘一些。」
「畢竟,還隱藏著一位那麼了解我們的敵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其窺破了虛實。」
「絲毫大意不得。」
「臣明白。」風曦點頭,做出保證,「所以此事,我將儘可能的排除一切外人可能知曉和插手的餘地,單線操作,單線彙報!」
風曦兢兢業業,對女媧的要求從善如流。
也正好。
少安排外人,也就少了變數,少了監管。
到時候,工作進展如何,彙報給女媧聽……還不是隨他亂編?
「嗯,你清楚就好。」女媧頷首,「我對你的能力還是很放心的。」
風曦聽了,默然無聲,唯有俯身下拜。
能力,他是能讓女媧放心的。
人……卻是不然了。
可惜不到時候,他什麼也沒法說。
只有認真行禮三拜,一切皆在不言中。
三拜之後,風曦挺直了身影,大袖一卷,正被女媧擼著的應龍,就乖乖的到了袖子中,很老實,一聲不吭。
它不僅老實,還很慶幸。
——終究不是如風曦一般,能夠競逐演帝,在女媧面前坦然表演。
做了虧心事,應龍此刻面對女媧,那心可是虛的很呢!
風曦看得出應龍淡定表面下慌的一批的內心,為了避免穿幫,索性將它收走了,回去努力提升演技和心理素質。
「娘娘,我去了!」
風曦凝聲道,而後頭也不回,就此遠去。
女媧目送著風曦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再也不見。
方才低低的嘆了口氣,臉上露出嚴肅鄭重的表情。
「還潛伏著一根刺……到底是誰呢?」
她指尖上蜿蜒纏繞著一道氣息,是從紫霄宮地板磚里提煉出來的,屬於「龍祖」幹壞事的證明。
「蒼與鈞合謀……」
「天道……人道……龍道……」
「能有資格涉入到這裡面的人物,本身便沒有多少。」
「還要是巫族和人族之中的頭腦領袖……」
女媧語氣逐漸低沉。
她仰著頭,望向了歲月長河上的無盡迷霧——這是本時代三千大羅博弈對抗的具現,橫斷了古今未來。
誰都在這盤棋局中落子,各自都在圖謀些什麼。
女媧凝視著,沉思著,眉頭一直皺的很緊。
忽的,她皺緊的眉頭鬆開,嘴角浮現出一抹戲謔的笑容——這像是想通了什麼,又或者是想出了什麼有趣的主意。
「或許……很快便能真相大白。」
「是誰在暗害我?」
「你跑不掉了!」
女媧轉身甩袖,從這輪迴的至高聖殿中離去。
而就在她離去的那一刻!
「嘿……哈!」
歲月之上,冥冥之中,有模糊的輕笑聲響起。
笑聲中,似有嘲諷。
而伴著這笑聲,歲月長河輕顫。
「嗡!」
若有若無,一隻龐大無比的黑手凝結,落了下去!
那黑手,隱秘而可怕,直指不周,直指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