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積重難返，那便乾脆不返了。
都殺了！
用來祭天！
推倒重來！
后土的意思很淺顯，也很直白，給風曦以精神上的震撼重擊。
說起來，這也是因為他們兩人在實力上的差別導致。
后土太強大了。
是洪荒宇宙最頂尖的那一批強者之一，甚至在裡面都很靠前……實力夠強，說話做事當然有底氣，敢往一些瘋狂的地方去想。
風曦欽佩她的格局氣魄，並且決定接受領悟她的言辭教誨。
不過，他也不是全盤接收，因為還有一些疑惑困擾。
於是，風曦稍作沉思後，開口詢問：「可是后土大人，您都說了——古神大聖們精通套娃、控股、假賬、演戲大道……即使有著大開殺戒的實力和想法，但是要想鎖定那些暗中把持洪荒、大行壟斷之道的對象，也是很困難的吧？」
「萬一誤殺了被嫁禍的、真正腳踏實地兢兢業業做事的大羅，豈不是糟糕？」
「如此一來，恐會神心動蕩，天意不安。」
風曦考慮的方面比較多。
后土哂笑一聲。
「先不說這天地中的大羅……或許全殺了，可能會有冤枉的。」
「但兩個里殺一個放一個，絕對有漏網的。」
「況且。」
「你從明面上分辨不出來哪些人有嫌疑，哪些人沒有嫌疑……但你不會暗中觀察？」
「當我們決定提起屠刀、不想算賬的時候，就要做到直指核心，無視一切的煙霧。」
「全從矛盾立場關係出發，判斷出主要、次要的分別，而不是被忽悠著去算賬，陷入他人套路之中……這樣一來，就將很多問題給簡化。」
「不再斤斤計較部分得失，轉而從全局著手，標出最主要的矛盾……然後團結次要的那一批人，去斬滅需要打擊的對象。」
「對了，這裡還需要注意的有幾個方面。」
后土幾乎是手把手的指點教導，對看得很順眼的心腹手下認真教誨，是來自其兄長曾經的耳提面命，在今天實現了薪火相傳。
「為了效率，為了在無限套娃下能實現快准狠打擊……」
「很多時候，需要做局挖坑。」
「一點點引導，讓貪婪的逐利者顯形，並且表現出以某個個體或集體為核心的形態……之後以雷霆手段，將之一網打盡，撥亂反正！」
后土大手一揮，指點江山！
「這要的就是效率，要的就是對人心的震懾，越快越好，越霸道越好……不然若是拖延的時間久了，那些屬於被打擊對象的目標反應過來，沒人能知道他們會折騰出多少幺蛾子。」
「比如說最噁心的那種——反裝忠！」
后土唏噓感嘆了一聲，「他們會動員自己的閑棋，打入對方內部，然後偷偷摸摸的引導，將事態擴大、扭曲……」
「你說要理性辯論，他們就給你歪曲一下，變成沒有理性的對抗。」
「你說要局限在某一個範圍中，他們就給你瘋狂的擴散，將水徹底攪渾。」
「永遠不要高估他們的節操下限。」
「所以，不動則已，一動就是要絕殺！」
「並且，一定要將對面的領頭羊給鎮壓下去……哪怕它的實際立場並不壞，哪怕它曾經做過的貢獻再多，也不能有絲毫的手軟。」
「這便是皇者的道。」
后土總結。
風曦大受觸動。
『原來是這樣……』
雖然不知道以後有沒有實踐的機會。
但是並不妨礙此刻風曦將之牢牢的記在心中，有機會便時常翻出來思考感悟一二。
畢竟，這都是金玉良言，是一位洪荒頂尖大神通者、一方勢力最高領袖的人生智慧。
一邊記錄著，他一邊對先前所見變數場景有了些許明悟，理解了那位聖皇人物——黃帝的思想理念，行為原因。
『他會對女媧娘娘揮劍……想來根本原因，就是現在后土大人所說的這樣吧。』
『在那段時空變數中，取得巫妖大劫勝利、獲得天地主角地位的人族，內部的問題太多了……一隻只黑手若隱若現，深入到人族的各方各面，成為實質上的壟斷團體。』
『后土娘娘，就是這個集團明面上的杠把子……暗地裡，則是女媧娘娘實際掌控，麾下再有諸多大巫交叉控股，以圖騰套娃興風作浪。』
『換作我是黃帝……看著這局面也是不能忍，為了整個人族的發展，肯定是要強勢出手，將這一個個派系給鎮壓下去，把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才好輪轉天人，在損強補弱和損弱補強的循環中推動人族前進。』
『否則，那麼多壟斷了方方面面的集團紮根在人族……哪怕五方天帝的智慧再是通天，將損弱補強的能耐發揮到極致，讓整個修行文明的生產能力實現飛躍發展……可要是損強補弱方面沒能做好，這人道的紅利就全便宜了那些強者，底層人族只能分到一點點殘羹剩飯。』
『這樣一來，人皇不就成了打白工的嗎？』
『顯得很傻很蠢吶！』
『所以，如果人皇不願意同流合污的話，那一定是要挑戰站在對立面的對手，將他們擊潰打垮。』
『根據情況局勢，來選擇操作手法……嘖，黃帝似乎跟后土娘娘心有靈犀啊。』
『后土娘娘現在這麼說的，也是那段時空中黃帝這麼做的。』
『一說一做，成了完美的教學模版。』
風曦心中彷彿閃過頓悟的光，將許多事物的明面表現給看個通透，直指核心本質，整個人像是升華了。
當然，這其實並沒有多少用處。
一方面，是他現在的實力地位決定，很多道理看明白了也無用，沒有條件施展。
另一方面……
他是女媧后土黨啊！
屁股決定腦袋。
曾經受了后土那麼多的恩惠，哪能輕易跳反？
不將這份恩情了結，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恍惚間，他像是明白了那段變數中炎帝的所作所為，為什麼最後都發展到了以身擋劍、獻祭性命的地步——
不死，便不足以報恩情，便不能跳出原本立場、擺正自己的身份。
『罷了罷了……考慮那麼久遠的事情做什麼？』
風曦心底嘆了口氣，『就算我是炎帝，理論上要幫助人族發展……可是現在的人族都還沒影子呢。』
『而且即使人族出來了，也還不是天地主角。』
『我啊，幫助人族去打贏這一場巫妖大劫，想來也足夠對得起自己的身份……至於那人族巫族之爭？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罷。』
『實在不成，我就退位自貶，遠離這一趟渾水……』
風曦雙眼時而迷濛，時而清澈，在個人心思和后土教誨間往複徘徊。
……
后土講述天帝聖皇之道，讓風曦明白作為領袖的手段和格局。
不過，這過程並沒有太久。
說到底，現在的風曦尚不為王。
后土會講述這些，一是因為話題的拓展，從大神通者們的套娃行為延伸；一是因為未來風曦會肩負重任，去執行后土制定的「風后計畫」。
風曦，將成為人族風氏的領袖！
這也是能稱為一位人王了。
所以，后土才多指點了那麼一兩句，提前埋下引子，希望以後風曦能表現的優秀一些，在御下方面有所建樹。
不要太差勁了，讓作為導師的她看著尷尬，恨不得下場代打。
『應該不會發展到這樣糟糕的地步……』后土看著風曦，心思活絡，『這小傢伙往日里的表現都很不錯，很靠譜，很出彩……我現在講的道理，他應該不難領會在心，將來坐穩風后的位置。』
『唉……若不是這個部族裡面，兄長肯定會有所謀劃，我何須如此慎重？』
『但，我相信……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我的！』
『唔……讓我想想？』
『勝利的那天，我要用個啥子東西？留下怎樣的痕迹？才能很生動形象的證明，我比伏羲的盤古開天更優秀呢？』
『真是一個讓媧苦惱的事情誒！』
后土神思渺渺，喝茶如喝酒，卻又是少吃了什麼，膨脹的厲害。
這也不能怪她。
畢竟，她看到的不少未來變數中，都是盤古·女媧在如何如何吊錘伏羲，讓某人低聲下氣的每天喊姐姐；一聲呼喝下去，就趕過來給她揉肩捶腿，好一派忠實迷弟的樣子。
所以……心態膨脹，情有可原。
只不過，站在她面前的風曦，卻將后土從幻想拉回到了現實。
「唉！」
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理想很美好。
可路，還要一步一步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