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講武德

趙家別宅。

座落在麗水南岸的一所豪華別墅之內。

門外此時停著許多車輛。

這裡來了很多人,還多了幾部警車。

趙均的保外就醫要求,走正規程序,很快就批了下來。

不過,他卻沒有直接住到重症病房去。

而是回到C市自己家裡。

當然,行蹤還是在本省之內,不允許跨省。

「我這侄孫的傷勢,十分嚴重,還請葉老出手相救,不管結果如何,趙家都不會忘了今日大德。」

說話的是一個身著軍裝,滿面憂色的清瘦老者。

這人平日里很可能不苟言笑,就算此時擠出了一些僵硬的笑容,眉心仍然能夠看見深深的川字紋。

他是趙家趙衛國,從軍出身,現在已經退居二線,仍然在步隊里有著一些影響力。

「老趙你說哪裡話,咱們的交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年輕人受點磨難也不算壞事,治好之後,讓他行事稍稍謹慎一點就是了,這些日子的傳聞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葉銘中就像一個鄰家老頭,身著老式長袍,腳踏布鞋,鬍鬚花白,眼神卻很凌厲。

他背手而立,隨意說著話,就有一種無可違逆的威嚴,一看就很有宗師風度。

如同從故事裡走出來的民國老派高手。

「成光、成林,把我的傢伙什拿過來。」

「是,師父。」

兩個中年人恭聲應是。

轉身出了別墅卧房,來到大廳,提著兩個箱子過來。

一隻箱子里裝著的是各種瓶瓶罐罐,一隻箱子里裝著的各種款式的銀針,以及柳葉小刀。

「老夫這種手法,傳自老祖宗,與現在市面上流行的西醫療法很是不同,你們見著了,也不要奇怪。

其他人都出去吧,小王和小曹倒是可以留下。」

葉銘中手執牛毛般粗細的銀針,細細消了毒,轉頭笑道。

他說的其他人,是趙家的一些下人。

治病的行為,當然不怕人看。

但是,葉銘中有一個習慣,行事講究一個神秘。

他認為,針法和醫術,其實跟自家的武術一樣,屬於不傳之秘,肯定不能讓普通人隨隨便便就看了去。

這不是小氣的問題,而是規矩。

王定國和曹毅滿臉榮幸的靜靜站在一旁。

論起來,他們其實也是晚輩。

雖然職務不低,但在葉老爺子面前,卻並沒有什麼值得矜持的地方。

自古醫武不分家,如葉老爺子這般,能夠把醫術和武術都修到巔峰的武者,不多見。

但凡出現一個,無一不是在那個年代享有大名。

尤其是擅長於治療內傷外傷的醫師,在武林中,很受人歡迎。

就如清末時候的黃飛鴻,他的拳法厲害,但是,真正讓他能夠遠超同儕,名聲遠播的估計還有醫術的原因。

「忍著點,老夫先給你行血通氣。」

葉銘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滿面枯槁的趙均,溫和說道。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位,很可能在這大半個月的時間之內,受盡了折磨。

以至於精神恍惚,神志微微疏離。

這從他發散的瞳孔之中殘留著的恐懼可以看得出來。

這時候,是經不住嚇的。

說話稍大聲,說不定就能刺|激得他瘋掉。

這種情況,很容易理解。

因為,趙均從生下來,就錦衣玉食,想要得到什麼,基本上都能得到滿足。

長大了被送到美國讀書,更是咨意妄為,交朋結友,生活糜爛至極。

等到回國,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業,仗著家裡的勢力,一切順風順水。

他的一生雖然短暫,基本上是生活在蜜罐子里。

這麼一個人,突然間,就變得四肢全廢,動彈不得。

怎麼想,都是一種無法忍受的煎熬。

尤其是心裡那股不平氣,簡直可以逼得他發瘋。

而且,葉銘中還看出來一點。

就是這位趙家二少爺,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痛苦的狀態之中,很奇怪。

如果只是斷骨,那麼,痛得多也會麻木。

尤其是剛剛打了麻醉,更不可能會痛成這樣。

那麼,有自己不理解的原因在內么?

葉銘中執針在手,五指挑成幻影一般,針尾嗡鳴隱隱。

這是以獨特的手法,連刺十三穴位,連成一線,貫通氣血。

就算他體力很強,認穴精準,手法老到。

等到把趙均四肢全都部通血完畢,也累得額頭透出細細白毛汗。

「葉老哥辛苦了。」

趙衛國遞了一塊潔白毛巾來,眼中滿是感激。

「不妨事,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要把藥力打入骨骼骨髓,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幹的。」

葉銘中自得的笑了笑。

接過塗滿刺鼻味道的膏藥的白色官布,細細敷在趙均的四肢斷骨之處,雙手就是一陣拍打。

他落掌無聲,卻有一種極其厚重的感覺。

一接觸到白布,掌下滋滋的冒出白煙。

這當然不是煙。

而是水汽。

肉眼可以見到的騰騰白汽。

漸漸的,被掌力所迫,白布重新恢複了潔凈。

白色布巾上面敷著的藥膏,一點點滲透進入趙均的體內。

「勁力入化,暗勁融骨,葉師伯的修為更加圓融老到……

這種神乎其神的手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之前,只是在古籍之上看到過。」

「嘿嘿,小王你就不要給老夫臉上貼金了。

功至化勁之後,蠅蟲不能落,片羽不加身,全身所有毛孔都能勃發心力,意到勁到,這只是基本功。

你要是練成你師父的三成本領,有朝一日,也能窺視一番這種境界的。

你練功不勤,醉心仕途,這輩子是不想了。

可惜可惜,虧我以前還覺得你是個好苗子。」

王定國本想拍個馬屁,結果卻惹來葉老爺子的教育,當下就臉色訕訕,不好意思的說道:「葉師伯和我家師父這種高人,每朝每代都僅得那麼些個,哪裡是一般人可以練成的?

師侄我是有著自知之明,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

「嘴皮子倒是歷練出來了啊,小王。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你做得倒也不算錯。」

當然不錯,能在重點市裡掌管一城法治,雖然修為武力上面沒有達到長輩們的期望,但是,在某些方面,卻是已經超標。

尤其是,身處高位之後,還能對待長輩們如此恭敬,能夠不忘本來,葉銘中覺得王定國很順眼。

葉銘中此人,屬於那種傳統老派武者,學武之時不忘學文。

尤其是他們葉家,除了練武經商之外,前朝還出過一些文人,家風就講究一個溫良謙恭讓。

教徒的時候,當然也會灌輸了一些這種思想在內。

說白了,葉老爺子比較欣賞君子作風。

他雖然是個武人,平日里卻是修身修心,追求一個君子如玉風範。

但就是這麼一個有著君子風度的國術宗師,此時卻是滿面怒容,悶聲道:「好辣的手,年輕人不太講武德啊。

對普通人都下如此狠手,這傷看來是難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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