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伏擊了一頭白尾鹿,砍刀精準地斬在了雄鹿的背脊上,令其失去行動能力,跪趴在地上任人宰割。
宰殺對方後,他拖著白尾鹿來到河邊,開始肢解清洗起這頭鹿來。
河裡有很多魚,阿蘭將雄鹿的內臟扔進河中,立刻引來了兩條狗魚。
阿蘭眼疾手快,呼啦一下雙手按在水中,徒手扣住了一條大狗魚,提起來足有十公斤重。
他轉手又把這條狗魚剖開清洗,然後扛著兩條鹿腿,提著魚和一桶水美滋滋地返回。
突然,背後響起鳥群騰飛的聲音,阿蘭警惕地回頭,只見河對面的樹林里,群鳥叫喊著飛走,裡面明顯有什麼東西要走出來了。
阿蘭一邊退後,一邊盯著樹林,別人不相信有怪物,他可是知道這裡有蜥蜴人的。
然而直到他退出十幾米遠,也沒有看到河對面的樹林里有誰走出來。
想到此地不宜久留,阿蘭立刻帶著食物朝聚集點跑。
待他離開之後,河水裡嘩啦一聲,一名人形生物扛著一條狗魚冒出水面,從河裡走上了岸。
這人形生物只有一米二的身高,看起來只像個小孩子,嘴巴和眼睛都很大,瞳孔如蛇眼一般銳利。
皮膚看起來如岩石般有紋路,泛著青黑色的光澤,其全身還覆蓋著細膩的黑色鱗片,沒有一絲毛髮,腦袋上骨骼起伏如頭盔。
腹部有千百褶交疊如貝殼紋,腰間還裹著一圈獸皮裙,身後拖著一條比身高還長的蛇尾,不停甩動著如鋼鐵長鞭。
手腳似鷹爪,手肘與膝蓋處還有散發著冰冷金屬光芒的尖刺。
說是蜥蜴人的確也沒錯,可如果他頭上再長上犄角,在華國一定會被叫做龍人。
他的眼神中帶著憎恨與疑惑,看著遠去的阿蘭,把魚一扔,跳到樹上跟了上去。
這僅僅是個兩歲的蜥蜴人,雖然每年都能見到人類,但上一次光明會拿平民來實驗的情況,還是四年前,所以他還以為阿蘭是個隱藏實力的強者。
雖然感覺阿蘭很弱,可他畢竟年紀太小,也沒有選擇主動現身甚至攻擊。見阿蘭沒發現自己,便縱身躍過河道,返回巢穴告知家長。
不得不說,阿蘭撿了一條命,而這也在黃極的預料中,他知道阿蘭可以帶著食物安然返回。
「我可能遇到怪物了,我感覺有種很可怕的東西在窺探我……」返回聚集點,阿蘭將剛才的事都說了一遍。
眾人都不以為意,唯有老王知道他可能是遇到蜥蜴人了,慶幸阿蘭沒有被攻擊。
黃極說道:「這麼說怪物在河對岸了……」
魔術師說道:「你真相信有什麼怪物嗎?拉力五千公斤也太扯了,北極熊才一噸的力量啊。」
黃極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個科加斯總不可能讓我們來野炊的吧……」
眾人覺得有道理,不管怪物之說是不是扯淡,這裡有危險是肯定的。
大家想在附近部署一些陷阱,黃極制止了,說道:「真要有那種怪物,我們就算構築銅牆鐵壁又有何用?不要浪費力氣了。」
說罷,黃極捧著一罐草藥汁在周圍撒了起來。
「這是什麼?」哈妮捂著鼻子,感覺其味道極其刺鼻。
黃極說道:「一些有刺|激性氣味的藥物,科加斯不是說那怪物對氣味敏感嗎?把它灑在周圍,說不定有用。至少狼群是不會靠近了。」
眾人瞭然,開始生火烤肉,大家美滋滋地吃野味。黃極則在默默清洗一根細骨,並擺放一些燒瓶。
他們好像絲毫沒察覺到不遠處的樹上有四名蜥蜴人正在窺視著他們。
四名蜥蜴人兩大兩小,距離他們只有八九米遠,正在嗅著黃極潑灑的草藥味。
這氣體對人類而言很刺鼻,但對蜥蜴人來說,卻是芬芳馥郁,令其感到舒適。
更關鍵的是,他感覺自己呼吸也變得舒暢許多,肺活量明顯擴大了。
「會不會有毒?父親說人類是我們的敵人,會想盡各種辦法害我們。」其中一個正是之前的小蜥蜴人。
「這些只是平民,敵人放出來的試驗品,太弱了,你一個人就可以把他們全殺了。」另一名更高大的蜥蜴人輕聲道。
他掃視歡聲笑語吃烤肉的眾人,察覺出他們都是弱者,因為他們散發著弱者的氣息。
光從生命力來看,他們比野牛都不如。
這讓他身後兩名小蜥蜴人有點躍躍欲試,想要衝下去將其全部捕殺,試試自己的捕獵技巧。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奇異的聲音傳進了他們的耳中。
「嗚……」那是黃極,突然開始吹骨笛。
這實在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笛子,將骨管掏空,鑿幾個洞,放置一塊薄薄的骨片在吹口處,便成了。
低沉悠長的聲音傳盪而出,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黃極單手持笛,指甲在六瓶燒杯口上划過,竟發出和弦般的聲響。
他還把鹿皮蒙在藥罐上,裡面放著許多小碎骨與石子,手掌輕擊鹿皮,發出悶響。
骨笛末端輕點藥罐側面,擊打出清脆的響動。
同時藥罐受力晃蕩,裡面碎骨石子也隨之交擊碰撞,發出嘩啦聲。
一時間,黃極全身都律動起來,演奏出極有章法的旋律。
眾人正吃著,見黃極突然玩起了音樂,只道是他想舒緩一下大家緊張的情緒。
畢竟莫名其妙被抓起來參加死亡遊戲,一連串的緊張求生下,此刻終於可以坐下來吃吃喝喝。
大家圍坐在火堆前,有水有肉,確實就差來點音樂了。
在眾人耳中,黃極僅僅憑藉簡單的器物,就演奏出了節奏流暢的樂章。
要說好聽,也不至於,樂器太簡陋,節奏雖然流暢但音色嘔啞嘲哳。
可大家經歷連番生死,如今好不容易坐下來休息,有音樂聽已經很享受了,乍一聽,竟也覺得優美動聽。
尤其是黃極偶爾指尖輕划過燒瓶時的叮嚀聲,連成一片如珠玉落盤,悅耳至極。
天知道他是怎麼彈出來的,黃極的指頭彷彿有魔力,指尖划過的瞬間萬千樂色融於一體,哈妮一度懷疑自己聽出了電音,腦中隱有小蛇騷動,耳後神經都在微微抽縮,教她有種說不出來,難以言表的奇異感受。
「啪啪……」眾人忍不住拍手和聲,想要用擊打手掌來跟上黃極的節拍,奈何幾巴掌下來,聲音嘈雜進去,反而讓他們眉頭微皺,自覺罷手。
音樂還是要對比的,乍一聽黃極的音樂一般般,音色單調,可加入大家的合拍聲後,立刻就讓大家聽出了不和諧感。
彷彿黃極這段音樂,加入任何額外雜音都會不協調一般,本身已與周圍的風聲、葉聲、水聲、鳥聲融為一體。
老王瞪大眼睛,他是學過一段時間聲樂的,聽出其中門道,不禁驚訝駭然。
黃極的旋律乃是為此刻環境量身打造的,多一寸不可,少一絲不行!
曲調成自然,大自然的風聲若變了,他的節奏也隨之改變,此乃與天地和弦,全場再無人有這本事,所以也無人能合拍。
正是……人間音樂誰同調,天上笙歌我獨游!
「呼……」
風聲漸漸大了,此地四面環山,風過山谷有嘯音。
群鳥和鳴映泉私語,風吹落葉婆娑起舞,萬千背景音自然而然地補足了黃極骨笛的單調。
眾人不敢發出一絲聲音打擾,靜靜沉浸在天地大合唱中。
平時習以為常,當做背景自動屏蔽從未駐足靜聽過的自然之音,在黃極的笛聲引導下,清晰成調。
黃極單調嘔啞的樂曲,在鳥泉風葉的補充下,竟成了音色飽滿的樂章。
誰也分不清,到底是天地成就了黃極的笛聲,還是黃極的笛聲成就了天地之音。
冷不丁一下的指彈瓶口,更是讓人心靈雀躍如要飛起來一般。
忽如其來,又轉瞬即逝,讓人如痴如醉,又悵然若失。
只聽得黃極的節奏隨風而快,越發激昂。
指彈的頻率越來越緊湊,一層一層,一層一層地將眾人送入更高的享受中。
「颯!」
「叮嚀!」
節奏越來越快,快到最後黃極在彈指瓶口前,竟一把扯開領口,撕裂了自己的衣帛!
時而低音深沉,時而高音清澈的樂曲中,突然來了這麼一聲,瞬間讓眾人彷彿腦袋炸開一般。
裂帛聲與叮嚀聲交替而出,愈來愈急,所有的聲音匯聚一處。
最終在天上路過的一聲鷹嘯下,一切突然萬籟俱寂。
眾人回過神來,再看黃極,已經放下了骨笛,身上的衣服也被自己撕裂的不成樣子。
而那飽滿的樂章已然消失,耳邊只剩下不成曲調的背景雜音。
不過是風聲、水聲、鳥叫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