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折節下交的崔大郎

哪知道,眼巴巴地等了好久。

小白她卻不肯再說了。

想來也是,估計她這一輩子都沒做出過傷人性命的事。

現在讓她用習得的醫術去傷害一個鮮活的生命,心裡那關顯然有點不大好過。

儘管這樣做對許仙而言,並沒有半點影響,但從白素貞角度,這樣做也確實算是一樁害人性命的罪孽。

許仙也沒有再追著要,因為他知道,小白一定會給的。

果然,待送走最後一位病人,準備收拾收拾關門的時候,就發現櫃檯一角壓著的一紙便簽。

娟秀的簪花小楷墨跡未乾,壓著便簽的,是一隻精緻的小木盒,而裡面裝的,則是幾枚銀針。

我說得每句話她都會當真。

手裡握著那一盒銀針,

一時間有些呆愣出神。

無由來地想起一首熟悉的歌,無由來地感覺自己好像一個渣男。

這個傻女人,選誰渡劫不好,偏偏選了這麼個衰人來渡劫,選這麼高的難度,你是打算證大羅金仙嘛?

要不就直接告訴她們,自己現在的處境其實很不樂觀?

那樣做的話,可能除了讓人更加擔心之外,也不會有任何作用吧?

真正關心你的人,也依舊會隨在你身邊,趕都趕不走的。

最不敢想像的,就是當你走到絕路上的時候,身邊還跟著幾個不離不棄的人。

如果真的是一條絕路,

但願到時只有自己一個人吧。

等學會了針灸,還是去地府找崔判官打聽打聽,問問他有沒有不證道就給仙位的法子。

只是這針灸針法看似簡單,真拿到手上,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之後兩天,許仙都塊把自己給紮成草人了,也沒能把自己給扎死。

針灸太難了。

尤其是自己給自己扎,更是難上加難,特別是神庭與天突兩穴,看又看不到,只能用手去感覺。

也不好再去請教小白,更不敢拿瘦猴做標本,吳嬸家倒是有條黃狗。

……

躲在藥鋪後的雜物間內,扎得齜牙咧嘴,依舊找不到那種感覺。

「官人。」

最後還是小白看不下去了,推門而入,打算教教許仙,怎樣才能把自己扎死。

「小白……」

許仙抬起滿是紅點點的腦門,眼裡擒著淚水。

「官人,這針不是這樣拿的。」

「是……是嗎?」

感情扎了兩天,連拿捏針灸的手法都是錯誤的……

白素貞看著凄凄慘慘的許仙,也只能無奈一嘆,終於還是下了決心,手把手地教他一下。

原來是用指尖輕輕捏住,一點一點捻進去的,有點酸酸麻麻的感覺。

「小白你先等一下,幫我用墨水把這穴位的位置標記出來,這最後一個穴位,我自己來。」

「嗯……」

白素貞應了一聲,轉身回到前屋取來了筆墨,隨後又側過身子,還是不忍看到許仙在她面前尋短見。

端著寶鏡大師銅鏡,許仙知道,這一針下去,自己就該一命嗚呼了,這也是自己有生以來第一回干真正的傻事。

有點激動!

按照小白教授的手法,輕輕捏住銀針,對準穴位上圈出的那個標記,緩緩捻入。

酸酸麻麻的感覺再次傳來。

這回好像找對……呃……

高興勁都還沒過去,便頓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

成功了!

終於把自己給幹掉了,

而且真的很快速,也沒有痛苦。

「漢文啊……」

然而高興了還不到一秒,姐姐的一聲呼喚,幾乎把許仙嚇了個靈魂出竅再出竅。

同樣也把一旁的小白嚇得小臉煞白,就在姐姐推開木門的剎那,白素貞隨手一揮,已然幻化成了許仙的模樣。

而躺在地上的許仙本尊則成了一口舊木櫃。

「漢文啊,白家妹妹呢?」

「哦姐……姐……小……小白她出診去了。」

白素貞學著許仙的口吻,回答得磕磕巴巴,感覺臉上一陣陣地發燙。

許嬌容聞言小聲訓斥道。

「你個不懂事的!怎麼還叫人家小白,以後不準叫人家小白,聽到沒有!」

「嗯……好……好的。」

白素貞又是磕磕巴巴地答了一句,臉蛋更紅了。

「來,你先跟姐姐回家一趟。」

好險好險!

看姐姐的模樣,斷然是沒有發現的,只是姐姐她找我回家做什麼?

還那麼得心急,

完全不給小白把替身換回去的機會,就已經被姐姐拉著回家去了。

留下許仙看著地上那一口舊木櫃犯了難,這下糟了,連還陽都還不成了。

蹲在那裡仔細地觀察了好久,還打開櫃門在裡面掏了掏,並沒有很粗的東西,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自己真的變成一口舊木櫃了。

飄出雜物間,想找小青幫忙想想辦法,把那口舊木櫃給變回去。

然而飄了一圈都沒找到小青,似乎也出門了,藥鋪里只留下了瘦猴一人,在那裡認真地搗葯。

「小白她應該能應付得過來的吧?也不知道姐姐找我什麼事。」

本想跟過去看看的,又想到剛才小白當著自己的面假扮自己時的模樣,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顯然也是緊張地不行。

再跟過去看,怕不得穿幫。

估計也不會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也就不打算跟過去了。

正好反正死都死了,順便去趟地府,找崔大郎問問修仙證道方面的知識,再順便套點話,聊聊自己前面那條無比黑暗道路。

還有那塊腰牌的事情。

也要說一下。

把份量那麼重的一塊東西整天揣在懷裡,總覺得硌得慌,得去探探他們到底是幾個意思!

打定主意,當即便心念一動,神魂迎風而起,向著城隍廟方向飄了過去。

城隍廟還是那個城隍廟,

只是住在裡面的城隍老爺及一眾撩佐,像是換了一波人。

當許仙邁進城隍廟大門的時候,城隍老爺竟領著一眾手下撩佐,滿面恭敬地迎了出來。

熱情地有些過分。

還說什麼上仙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這哪還是迎接貴客來的,這分明是迎接大領導時才有的態度了啊。

但許仙也知道,他們尊敬的,其實是自己兜里揣著的那塊腰牌,並不是自己這個鬼判殿客卿的身份。

這也足以說明,那塊所謂的腰牌,壓根就不是一塊腰牌,而是如小白所講的那樣,是一塊可以號令萬千鬼卒的超重量級令牌。

甚至可能是見金牌,如鬼王親臨那種級別的令牌。

把這樣的東西揣在懷裡,就像揣了一個滾燙的山芋在兜里,等會一定要從崔大郎嘴裡刺探出一些什麼來。

陰律司衙門內,崔大郎剛炒完幾道小菜,又把幾個人渣拿去填了忘川河,心情非常不錯。

忽聞得那刺頭又來了,心中頓時又是一喜,將眼前人犯隨意一勾了事,便起身迎了出去。

火山爆發一樣的臉上,也換上了一副和煦的笑容。

「賢弟!」

「賢弟……?!」

許仙正疑惑今天的崔判官為什麼會出門相迎呢。

隨即又被他口中的一聲「賢弟」給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你這樣也太誇張了!

大名鼎鼎的地府崔判官,不但滿面春風地出門相迎,還折節下交,認起兄弟來了。

陰謀!

這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許仙想也沒想,就給崔判官這種熱情似火的態度下了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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