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爭奪

眼看這李德虎和他媳婦親密的如同蜜月里的小夫妻似的,有說有笑地來到了大黑牙的攤前。

林逸知道這時候自己要做的就是避其鋒芒,先看看他們怎麼做再說,於是就退到一旁,充當「吃瓜觀眾」。

夫妻倆一到大黑牙跟前,李德虎就笑著給大黑牙和他媳婦做了個介紹。大黑牙和他媳婦客氣地相視一笑,算是打過了招呼。

緊接著李德虎趁熱打鐵,便把話題帶入了正軌,委屈的對大黑牙說道:「老弟呀,今天大哥把你嫂子帶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大哥昨晚闖禍了,就是因為你那本《燕知草》。昨晚我做夢不小心把《燕知草》的書名喊了出來,叫你嫂子無意中聽到了,她非得說是人不是書,你哥我現在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啊。兄弟,你得給大哥說句公道話呀。還得求你把那本《燕知草》拿來給你嫂子看看,她才能放心哩。」

「是啊,兄弟,我和你雖是初次見面,但我看你兄弟也是個敞亮人,嫂子我就信你說的話,昨天你大哥半夜抱著我喊《燕知草》的名字,愣是把我給吵醒了,我問他《燕知草》是誰,他偏得說是你老弟收藏的一本書,我不信,說你能證明給我看,所以我就跟他來了。兄弟,你一定得把那本《燕知草》拿來給嫂子看看呀。否則,我和你大哥這日子可是沒法過了。」

大黑牙通過李德虎的電話,早知道了這事兒,覺得這夫妻簡直是一對奇葩,心裡這麼想,但是嘴上還是得給這位愛他丈夫但不怎麼愛書的嫂子解釋道:「嫂子,我大哥沒騙你,《燕知草》確實是本寫散文的文學書,現在就在我這兒,大哥相中的厲害,纏著要買這書好些日子了。但我還在猶豫賣還是不賣,最後還沒決定呢。因為我也很喜歡這套書。我們是同病相憐啊。我大哥半夜抱著你喊那《燕知草》的名字,那是因為他不僅愛書,而是他更愛你呀,嫂子。」

「愛什麼,愛呀。一天就知道買買買,買書,和擺弄他那些破書,弄得滿屋子裡都是他的書,人還沒進屋呢,那股捂味就嗆得人氣都喘不上來了。將近四十平米的屋子,連個站腳的地方都沒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不用他美,瞧哪天他不在,我都給他賣廢品去!」

李德虎一聽,剛才臉上還晴天露日的媳婦,說變臉,就變臉了。還說要把他的書當廢品給賣了,立馬綠豆眼就直了,腮幫子氣得上下直突突,忍無可忍地用手指著他媳婦,嘴裡嘟囔著道:「你……你敢。你要敢賣我的書,我就跟你……」

「跟我……跟我離婚是不是啊。好啊,你個李蠻子,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整天人在我這,心早就跟書私奔了,一天就知道書書書,今天還為了這破書要跟我離婚,我看你是嫌我們娘倆礙你的事了。這樣也好,我們娘倆走,給你騰地方,這下你就稱心如意了。你就摟著你那些破書過日子去吧。」

李德虎他媳婦一聽李德虎想要說出離婚二字,多少年的怨氣一股腦地通過言語,捂了嚎風地發泄了出來。還沒等話說完,甩記子就要走。這下李德虎可傻眼了。本來和他媳婦來的時候,一路上有說有笑,還挺好的。沒想到,到了書攤事情竟會發展到要離婚的程度。這還了得,趕忙沖大黑牙擠眉弄眼,意思是,幫忙快點把他媳婦拉住,好好勸勸她。

大黑牙心領神會,趕忙一把拉住了李德虎媳婦的胳膊,勸道:「嫂子你別走,先消消氣,看把我大哥嚇的,臉都白了,他哪能捨得你走呢。你要是走了,他別說是買書了,就是吃飯都得成問題了。這家一多半,還不是靠嫂子你一個人在支撐著嗎。所以你要是一走,這好好的一家人不就散了嗎。」

「是啊,是啊。可不是咋地,兄弟說得對呀,兄弟說得對啊。」李德虎一邊附和著,一邊討好地看著他媳婦。

「一邊待子去,沒人聽你說話。」李德虎媳婦沒好氣的一邊嗆著李德虎一邊撅嘴斜眼狠狠地瞪了他一下,然後回頭沖著大黑牙道:「兄弟,你說我們做女人的容易嗎?一天到晚的忙完家務,忙孩子,還得伺候你們男人,里里外外哪一點照顧不到也不行啊。這裡你剛收拾完,他不知從那個鬼地方又弄來一抱子的舊書回來,又是拿抹布擦,又是拿橡皮蹭,又是拿剪刀剪,又是拿報紙包的。你費勁巴力收拾半天的屋子,經他這麼一弄,又白乾了。人家是兩個大人伺候一個孩子,我家是我一個保姆,伺候他們兩個祖宗啊。你說我的苦跟誰說去呀。」李德虎的媳婦說著說著不禁有些哽咽了起來。

聽了李德虎媳婦的話,大黑牙的心也有些被觸動了,心裡暗想:這女人也怪不容易的。嘴上還得接著勸道:「嫂子,我也知道你不容易,為了你們這個家,操碎了心,你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這個家嗎。為了他們爺倆能夠人前人後,人五人六的戳在那裡嗎。我大哥他爺倆要是能在外面叫人瞧得起,嫂子你臉上不也是跟著沾光嗎。這也說明嫂子你在幕後沒白忙活不是嗎。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再者說了,我大哥在單位雖然是看大門的,卻大小也是體面人現在男人在外面幹事業壓力大呀。先不說單位那點事,就夠他忙活的了。現在哪個男人在外面沒有個應酬啊。狐朋狗友一串了,有幾個是干正經事的呀。這社會象我大哥這樣的就不錯了,整天在家守著你,你就知足吧。就這點買書的愛好,這年頭能把書當成個事的男人,對女人來說就是個好男人了。俗話說的好,無癖者不可交也。我大哥有這癖好,好啊。這說明他還是個有血有肉的好男兒。至少他沒有和社會那些不良嗜好同流合污,你說是這個理不啊,嫂子。」

「這話你說的不假,上歌廳,打麻將,這些他都不幹,就是有時和他的幾個朋友喝點小酒,買些書,這點我知足。可也不能把書當成生活的全部啊。整天人守著我有啥用啊,心不在我這。整天的當我不存在似的,跟他的破舊書約會纏綿,讓我做他們的電燈泡!」

「誰說的,昨天晚上,我不是連人帶心都屬於你一個人了嗎。」李德虎抓住這個機會,買好地說道。

「啊,你還有理了,都快一個多月了,你就這麼一次,來了回真的,還是因為那個《燕知草》。」李德虎媳婦一邊揭老底似地說著,一邊用右手手指使勁解恨似的掐著李德虎的左臂,同時白皙的臉上,竟然不好意思地閃現出了一朵少婦那不經常有的嬌羞的紅暈。然後醒悟地接著沖著大黑牙說道:「對了,不提這個《燕知草》,我差點忘了正事了,到底這《燕知草》是人還是書,我還沒弄明白呢。嫂子還得求兄弟你拿出來給嫂子看看,嫂子才能把這心放下。」

大黑牙等的就是這句話,看一看守在旁邊的林逸,像獻寶似得把那套珍本《燕知草》又給拿了出來,說道:「嫂子,你瞅瞅,就是這套書。」

誰知那李德虎的媳婦只看了下《燕知草》,也沒什麼反應,就淡淡地對李德虎說道:「我當是什麼鑲金邊,嵌銀線,的好書呢,這跟我們上小學時念得那個課本有什麼區別呀。還把你迷成這樣,看你這點出息。」

李德虎一看大黑牙把《燕知草》拿來了,呼吸也加重了,眼睛也直了,一聽他媳婦說出這話,一下子又把剛才他媳婦要離婚的事,忘得九霄雲外了。一把從他媳婦手裡奪過那套書,那樣子就象餓了多少天的犬,突然看到能夠激起他食慾的骨頭似的,一下就躥了過去,一定要用舌頭去舔它們幾下。此時的李德虎就象犬舔骨頭一樣幸福地小心翼翼的一本一本地翻看著那套書,不時地還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一下他們那象少女般美妙的玉|體的封面,用鼻子嗅一下它們那被歲月洗禮過的帶著成熟韻味的體香。

李德虎的媳婦一見李德虎象變了一個人,中了邪似的,便又厭煩沒好氣地大聲呵斥道:「咋地了,又犯病了,看見書就這副德行,這輩子都改不了。」

就見李德虎兩眼發直,一副發疫障似的吼道:「女人家,你懂什麼,在佛眼裡看什麼都是蓮花,在你們女人眼裡看什麼都是廚具、衣服、化妝品、房子、車子。我的眼裡只有它。就是書書書!」一下子抱住了那幾本他心愛的書,就打死他也不撒手了,愛誰誰了。

李德虎媳婦這才回頭對那大黑牙說:「你瞅瞅,俺這口子算是入了魔障——大兄弟呀,不如你做個好事兒,這書啊,你就便宜點賣給他得了,也算是了卻他這個心愿。」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一直在旁邊看著的林逸算是明白了,這女人厲害呀。不動聲色就打動了大黑牙的惻隱之心,然後才一轉彎,講價起來。

那大黑牙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惻隱中醒轉過來,剛要開口應允,把價格降一降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兒,可是他一側目,就看見了林逸,拍腦門,草,我做哪門子好事兒啊,這不是有人還等著買嗎。

想到這裡,大黑牙就齜牙一笑說:「不好意思啊,嫂子,不是我這人太死勁,也不是我沒有惻隱之心,完全是因為這本書,這位朋友也看上了。」直接把在一旁當觀眾的林逸推了出來。

林逸心說,好嘛,看起來不想斗也不行了,那就斗一斗,看看這套書花落誰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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