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夜來什麼迪士尼,或許是個錯誤。
源清素望著眼前的人海,忍不住在心裡想。
姬宮十六夜戴著米老鼠的頭箍,哼著園內播放的不知名音樂,已經完全融入氛圍,看起來很開心。
神林御子手裡拿了宣傳手冊,一會兒瞥一眼經過的布偶,確認對方是米老鼠,還是唐老鴨,或者是什麼什麼公主。
北海道巫女舔著500円買來的抹茶冰淇淋。
他們已經排了半個小時的隊。
源清素看著專心融化冰淇淋的六齣花,好奇道:「六齣花,你的工資怎麼算的?固定的,還是按件計算?」
「固定,一年三億。」
歌仙一年一億,參加一次戰役也是一億——村級妖怪只有五百萬。。
普通修行者每個月底薪五十萬円,如果有妖怪出現,一次戰役一千萬円。
此外,還有各種福利,包括醫療、補貼、死後撫恤金等等,家人也能享受一些常規福利。
作為本州神主,源清素不由自主地思考這些事。
「很久沒變過,以前也是這麼多,但更值錢。」北海道巫女舔了一口冰淇淋。
「以前?」源清素問。
「一百年前,聽說的。」六齣花回答。
姬宮十六夜見源清素不太清楚,給他解釋:
「開始使用現在的貨幣時,一個月拿多少已經定下了。一百年前,普通教師一個月30円,東京的房租是6円,那個時候, 就拿50萬一個月。」
源清素點頭。
對於那個年代, 五十萬円一個月,真的是非常大的一筆錢。
就算是現在,一碗拉麵八九百,一個月五十萬也超過很多人。
「那個時候太高, 這個時候太低, 為什麼這樣?」他問。
「那個時候人不多,也為了拉攏人, 犧牲了普通人的未來養他們;現在嘛, 經濟很久沒發展了,人也多了, 不可能再那麼辦。」
源清素沉吟。
姬宮十六夜看了他一眼, 又笑著說:
「別以為冒著生命危險,就該拿高報酬,多得是想用命換錢的人。說的簡單一點,命不值錢, 撞死一個人才賠多少?他們拿的夠多了, 只是為了讓他們老實點,就像在政府, 高薪為了養廉。」
她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和高薪養廉一樣, 人的貪慾永遠滿足不了, 娶了我, 還想娶另一個, 眼睛還盯著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越說越不對勁。
「少胡說。」源清素揪住她的紅黑色米奇耳朵。
姬宮十六夜不滿地「嗯~」了一聲, 用手拍他的胸口。
「快到我們了。」神林御子提醒。
源清素看向隊伍前面, 同時為姬宮十六夜整理被他弄亂的老鼠頭箍。
姬宮十六夜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但身體卻依偎著源清素,隔著頭箍, 陣陣暖意從他的手心,傳到她心底。
神林御子看了她一眼, 略帶俯視地笑著說:「上面提醒,『無法自行坐穩的遊客不可乘坐』,你在外面等著?」
他們玩的項目是海盜船。
「清少爺,她欺負我。」姬宮十六夜噘著嘴, 徹底靠在源清素懷裡。
源清素摸著自己的鼻子,被老鼠耳朵戳了一下。
姬宮十六夜不知道,神林御子正好看見這副場面, 忍不住微微笑起來。
「清少爺,你看, 她還在笑!」
神林御子沒管這個妖精,問源清素:「你要和誰坐?」
姬宮十六夜下意識抬頭,要用水靈靈又誘惑的眼神看他,但老鼠耳朵頭箍又給源清素來了一下。
這次,她也看見了。
兩人都笑起來,只有北海道巫女不解地看著他們,唇邊沾了蛋筒殼的碎末。
「和神林小姐。」源清素揉著鼻子說。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生氣了?」
「沒有。」
「你和她坐, 不跟我坐,不就是生氣了嗎?」姬宮十六夜嘟著嘴。
「我今天是和神林小姐約會,當然要和她坐一起。」源清素說。
「不和我約會, 就不和我坐?」神林御子問。
「當然不是!」
「那你說說看, 你要和誰坐?」姬宮十六夜像是撒嬌,像是逼問。
「……我們去玩其他項目吧, 能坐一起的。」
「這個就可以。」神林御子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源清素看著她。
神林御子學北海道巫女, 一歪頭:「嗯?」
頭頂穿梭的炮彈、四處飛濺的水花、海盜交戰時的怒吼。
對於從太平洋回來的四人,加勒比海盜本人們,經歷得都沒他們多。
也不一定,這是世人知道的加勒比海盜,真的海盜們,或許是縱橫四海,獵殺妖怪的高級修行者。
但不管真的加勒比海盜怎麼樣,現在擺在迪士尼樂園的,沒給四人帶來任何新奇的體驗。
「好像沒什麼意思。」源清素看著神林御子,「要不要換個地方。」
「不用,反正都沒意思。」神林御子對照地圖,看向下一個項目。
在米色風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烏黑的柔順長發,跟著飄動。
「晚上的煙花還是值得期待的。」源清素笑嘻嘻地看著她。
神林御子瞅了他一眼,也想起了宇治的煙火大會。
「接下來玩這個。」她指著地圖上的礦山。
淘金時代留下的礦山。
幾十年過去,曾經熱鬧非凡的礦山,早已荒無人煙,惟有無人駕駛的舊礦車,仍在山上狂奔疾馳。
其實就是過山車。
最重要的是,這次是真的兩人座。
「這有什麼好玩的。」姬宮十六夜頭戴米奇頭箍,腰間挎著爆米花桶,可愛甜美極了。
「你們不喜歡可以去玩別的,我一個人。」神林御子捲起地圖。
「我和神林小姐一起。」源清素立即說。
「玩這個,不如讓清少爺載著我們飛一圈。」說起這件事,姬宮十六夜期待起來。
「你們去吧。」輪到他們了,神林御子直接坐上去。
源清素趕緊坐在她身邊。
姬宮十六夜哼了一聲,從兜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塞源清素嘴裡。
坐在源清素身後的是兩名女高中生,不可思議地看著源清素和一名女生坐一起,又被另外一名女生喂爆米花。
六齣花徑直走上來,說:「我坐清素的腿上。」
「不行不行,這位客人,快下來!」工作人員連忙說。
「不行?為什麼不行?」
「兩個人剛好合適,三個人會摔下來的!」
「摔下來又怎麼樣?」
「會、會怎樣?」工作人員一愣,「當然會出事啦,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六齣花真搞不懂人類。
姬宮十六夜也只好坐上來,不過神林御子他們後面已經有人了,她和六齣花只好坐在前面,同時也是最前面。
礦車從點了幾盞燈的礦洞內部站台出發。
一上來就駛進黑窟窿東的礦山內部,什麼也看不見,只是耳邊一直傳來興奮的交流聲,以及一些女孩子的尖叫。
頭頂是隨時要掉下來的冰錐形石頭。
源清素輕輕握住神林御子的手。
黑暗中,神林御子看過來的眼睛,依然閃著澄凈的光,像是黑暗中清澈的溪水。
「我怕。」源清素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怕?」
「我從小就不敢看鬼片,對鬼屋之類的更是躲得遠遠的,第一次住在白山,嚇得沒睡著。」
說完例子,源清素擺出結論:「我真的怕。」
神林御子一言不發地凝望著他。
礦車前進的方向,已經隱約出現一縷亮光,源清素抓緊時間,吻在她完美的唇上。
很輕很短的一個吻。
就好像貓咪與貓咪之間的一觸即分。
然而就在這時,礦車突然加速,兩人還沒錯開的腦袋,撞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浪漫,真的。
源清素日益強化的身體,儘管從接吻中及時回過神,避免了額頭相撞,但因為太自信,所以沒控制住嘴——想再吻一下。
他的牙齒,磕破了神林御子嬌嫩沒見過世面的嘴唇。
接下來,在礦車上,神林御子一直捂著嘴,表情有少許痛苦。
礦車很快離開隧道,時而俯衝,時而攀爬,時而左右傾斜,像是要翻倒在地上,時而又重新鑽進漆黑的隧道。
下了礦車,她依然捂著嘴。
抿了抿嘴唇,有股血腥味。
「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