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第一個周六,萬里無雲的藍天,空氣清新透亮。
源清素結束修鍊,在生機勃勃的菜園轉了一圈,翻牆跳進隔壁女孩家院子。
從圍牆下來,腳底是彷彿篩選過的細砂,遠處正在喂鯉魚的火扇,略顯驚訝地望著他。
「上午好。」源清素打了聲招呼,「十六夜在嗎?」
火扇收起驚訝,柔聲回答:「源閣下,主人在屋裡休息呢。」
「謝謝。」源清素往三棟屋子中間那棟走去。
中途,他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扭頭對她說:「火扇小姐,你主人允許我翻牆。」
「嗯,我知道了。」火扇忍笑似的說。
「真的,我不騙你。」
「對啊,我知道了呀。」
「那你為什麼一直在笑?」
火扇抬起唐衣袖子,遮住半張臉,雙眼流露出來的全是笑意。
「你等著,我去告你的狀,讓十六夜罰你給我的菜園施肥。」源清素憤憤不平地走進屋子。
在玄關地板邊緣處的橫木上,整齊地放了三雙拖鞋。
源清素換了鞋,走進寬敞的客廳。
說是客廳,更像是大名接見臣子的大型和室。
屏風迤邐,上面繪著白鶴青松,牆壁上懸掛了仕女圖。
一個穿寬鬆紅色浴衣的美人,閉著雙眼,左手半握成拳支撐腦袋,右手搭在腰上,面朝他躺在黃梨木榻上。
黑色長髮如瀑布般垂落,纖細瑩白的脖頸,春蔥般的手指,曲線優美的小腿。
這一幕能讓任何人陷入痴迷,源清素也不例外。
美人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看了源清素一眼。
「什麼事啊,清少爺?」姬宮十六夜慵懶的聲音,宛若八月熟透的桃子,聽起來豐潤而又婉轉。
「想姐姐了。」源清素笑著說。
「一來就說謊,讓我怎麼信你。」姬宮十六夜重新閉上眼,聲音漸低,好像又要睡著了。
源清素看著她腰上順滑的髮絲,情不自禁伸出手。
姬宮十六夜驀地睜開眼,看見他把自己的頭髮纏在手指上。
那認真專註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融化成一股股暖流,順著髮絲傳遞到她心裡,讓她心跳加快,同時感受莫名的溫馨。
「好玩嗎?」她問。
「好玩。」
源清素抬起頭,看見姬宮十六夜艷光四射的笑容,雙眸里更彷彿有種奪魂攝魄的魔力,讓人意動神搖。
兩人對視一會兒。
源清素手指上的髮絲,突然動起來,像繩子似的纏住他,將他拖到躺著的姬宮十六夜身前。
「好玩嗎?」姬宮十六夜笑著再次問。
「這是什麼咒?」
源清素好奇地打量捆著自己的頭髮,臉上突然一陣發癢,抬頭一看,姬宮十六夜白凈的右手,游蛇似的輕撫他臉頰。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
姬宮十六夜凝視他的雙眸迷離,像是要滴出水,那張妖嬈的小臉緩緩湊近,像是要吻上來。
微微張開的嘴唇互相靠近,源清素感覺到,從她嘴裡呼出的溫暖氣息,吹進了自己嘴裡,有櫻花的氣息。
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裡躥起一團火。
姬宮十六夜迷離的眼波,往下一撇,噗嗤笑出聲。
「你就這麼想我的?」她語氣悠閑,帶著笑意。
「十六夜姐姐肌膚似雪,紅衣飄飄,身材曼妙,怎麼能怪我呢?我不是那樣的人。」
姬宮十六夜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挑起源清素的下巴:「我瞧你呀,目光閃爍,賊眉鼠臉,色膽包天,十足的壞人。」
紅色浴衣「y」形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點點雪白豐盈的胸丘,白色紅色形成極具魅惑的對比。
源清素心裡突突一陣狂跳。
姬宮十六夜注意到他的視線,嬌聲地說了一句「小色狼」,黑髮將他甩開。
「說吧,找本巫女什麼事?」她用手合攏衣領。
源清素還沒開口,懸掛在牆壁的仕女圖,畫里的人突然活過來。
走出兩位古裝美人,身材頎長,穿唐衣,柳腰盈盈,具有優雅的美感,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的確是從畫里走出來的。
兩人向躺著的姬宮十六夜行了一禮,開始燒水煮茶。
她們跪著時,臀部飽滿,曲線十分誘人。
「今晚我讓她們兩個陪你?」姬宮十六夜笑著對盯著看的源清素說。
「好奇而已。」源清素收回視線,「我來是為了聽姐姐你講故事,對了,正好跟我說說這畫是什麼吧。」
「這個穿綠色唐衣的叫春嵐,穿白色唐衣的是冬嵐,晚上別叫錯了哦。」
「……我對神林小姐一心一意。」
「那你剛才是什麼情況?」姬宮十六夜瞅了眼源清素褲子,笑著問。
「不管是誰,看見姐姐下頜到胸前的曲線,都會變成巴甫洛夫的狗。」
「巴甫洛夫?」
「他做了一個實驗,每次給狗送食物就響鈴,時間一長時,狗聽見鈴聲便流口水。」
「那我也想個,鈴鐺?拍手?或者一句話?你喜歡哪個?」姬宮十六夜問源清素本人。
「我不是狗。」
「你『汪』兩聲,本巫女就滿足你。」姬宮十六夜手指捏住衣領。
「我不信,你肯定騙我。」
「哈哈哈,你是擔心我騙你,不是猶豫要不要學狗啊,笑死我了。」姬宮十六夜笑得花枝亂顫。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用手指抹著眼淚抬起頭,看見源清素一臉笑容地看著自己。
俊美的臉頰,迷人的純黑色雙眼一眨不眨,讓人心慌意亂。
「好了好了。」她擺擺手,悠悠然坐起身,腰肢纖細得讓人想用手使勁去摟。
春嵐、冬嵐端著茶盤,跪坐在兩人身邊。
「你也太享受了。」源清素感嘆,「出來捉罪犯,被你過得像旅遊,不,去封地做大名。」
「等你成了本洲神主,我向京都之主上奏,做大名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姬宮十六夜小抿了一口茶。
「一會兒本洲神主,一會兒大名,十六夜姐姐,你難道是京都之主的私生女?」
「是親生女兒。」姬宮十六夜露出讓人難以猜測真假的作弄笑容。
「私生女也好,親生的也好,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源清素說,「我只想聽修行界的逸聞,或者什麼神兵傳說。」
「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你不聽,聽這些沒用的故事,沒出息。」
「我想聽,你也不會說吧?」
「當然啦,告訴你還得了。」小孩子氣地說完,姬宮十六夜又笑吟吟地挑逗道,「除非,你答應跟我回京都。」
「為什麼一直要我和你回京都呢?」源清素好奇地問。
「你的天賦,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難道圖你長得帥?圖你欠的那一屁股債?」
「其實我挺願意和你回京都,但我答應了神林小姐,要一直和她在一起,直到她戰死。」
「我看你死了一百次,她都沒死。」姬宮十六夜沒好氣地說,「春嵐。」
「主人。」春嵐雙手扶地,叩下頭去。
「換衣服。」
「是。」
「那麼麻煩做什麼?」源清素奇怪道,「我們之間還在乎是不是睡衣?」
「去去,誰跟你『我們』,找你的神林小姐去。」姬宮十六夜笑罵一句,解釋道,「你不是想聽故事嘛,你陪我出去找柳生三千子,邊找,我邊說。」
「好主意。」源清素點頭,喝了一口茶。
姬宮十六夜看了他一眼,對冬嵐說:「冬嵐,把這個不要臉的傢伙丟出去。」
「不就是換衣服嘛,你以為我想看?我是想喝茶,真是。」源清素起身,自己出去了。
庭院里,一個身著唐衣的女子站在花叢中,身上沐浴著五月的光輝。
「源閣下。」火扇行禮。
「叫我源就行。」源清素說,「十六夜已經答應了,以後記得給我的菜園澆水。澆水時一定要柔和,種子才剛發芽,有不懂的記得問我。」
火扇溫和地笑著。
「你不信?」源清素問。
「閉嘴。」語氣嚴厲。
「……對不起。」
火扇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剛才是主人讓我轉告源閣下。」
「可怕,太可怕。」源清素自言自語,想到以後萬一要是被姬宮十六夜誘惑了,兩人在一起,身邊的侍女全是她的眼線。
風一吹,他又聯想到,以後自己有了式神,僥倖是位女性,對方洗澡要怎麼辦?
等等。
其他有女式神的修行者,難道一直過著令人不齒的荒唐生活?
不行,絕對不行。
源清素下定決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