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座之後，服務員開始上菜。
在座一共11個人，六涼八熱，沒有飲酒，沒有鋪張浪費。
席間林主任一直笑呵呵地和幾位教授聊天。
「實不相瞞，我也是旅遊學出身，搞不好幾位教授還曾經審過我的博士畢業論文呢。」林主任拋出話題。
這竟是個旅遊管理專業的博士，全國第一個旅遊管理博士點是在十幾年前於北京大學建立的，看林主任的年紀搞不好還是第一批國內畢業的旅遊學博士。
其實最早一排從事旅遊研究的多為地理學出身，在座的三位教授都是地理學轉旅遊。
這麼一比，人家才是科班出身。
中山大學那個高大的韓姓教授眼前一亮：「哦？林主任哪裡畢業？老師是誰？」
學術圈最重師承，與人交流一般先報師門。
「北大，家師胡興國。」林主任笑呵呵地說道。
在座的幾位教授連同方澈在內的所有學生都是一愣。
胡興國，那可是旅遊學的泰山北斗啊，林主任居然師出名門。
「哈哈哈，在10年旅遊峰會上有幸見過胡教授，說起來他還算是我的師兄呢。」中大的韓教授笑著說道。
清華的李教授隨即附和：「我們和北大離得比較近，素日里和胡教授交流也不少。」
宋衛國本就不太擅長攀附關係，此時基本上插不上話。
他本科二本，研究生才上的秦城大學，畢業之後留校至今。北大胡興國那種級別的大咖，離他還有些遠。
自林主任爆出師門之後，明顯能夠感覺到幾位教授出言更加慎重，因為知道林主任也是行家。
好一個下馬威。
這頓飯對宋衛國來說，味同嚼蠟，但最後也終於強忍著離席的衝動將這頓飯吃了個大半。
在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林主任突然站起身來說道：「以前市裡也請過幾次專家做宣傳規劃，但是效果都不太理想，相信今天的幾位專家應該不會讓人失望。所以這次我準備親自參與一下。」
「？？？」聽聞此話，宋衛國一愣，不是說林主任只是牽個頭嗎？怎麼明天也要跟著去？
周經理急忙打圓場：「估計是咱們林主任遇到行家了，想親臨現場參與一下。」
嘶……宋衛國心裡涼了半截，有林主任參與，這項目他更拿不上了。
今天席間人家除了和宋衛國客套幾句之外，根本沒說什麼多餘的話。
林主任依舊是笑眯眯的：「是這樣，咱們也不急著討論，我的意思是大家明天轉轉景區，各自回去先做個規劃大綱出來，主要研究一下咱們馬嵬驛到底有什麼獨特之處，主要宣傳哪些方面，要給遊客留下什麼樣的目的地形象。」
「主要的客源地是哪裡，以及具體要怎麼宣傳，到底是地推呢，還是線上，還是利用咱們傳統的電視媒體做廣告，大家都給個預算。」
「今天晚上大家就好好休息，後天早上咱們再碰頭怎麼樣？各位都是行家，一天的時間做套規劃的大綱和預算應該沒有問題吧。」
林主任說話辦事很有一套，幾句話就把各位教授架在這裡。
李韓兩位教授都自信地表示沒問題，宋衛國也只好硬著頭皮說可以試一試。
回到酒店的房間，宋衛國疲憊地吐了口氣，然後把方澈幾個人又叫過來囑咐了一遍：「明天都好好轉轉景區，雖然估計咱們沒戲，但是後天也不要丟人，明天盡量把規劃做出來。」
「知道了老師。」方澈等人答道。
宋衛國又給大家囑咐幾句之後，方澈等人各自回房間睡下。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宋衛國和方澈一行人步行來到了馬嵬驛風景區。
他們下榻的酒店和景區就隔著一千米。
走走逛逛，將景區逛了個大半。
教授們所作的景區宣傳規劃與廣告公司不同，他們要基於自己的學識通過了解景區從而找到景區的宣傳點，以及具體的引流方案。
方澈一路上留心觀察著整個景區。
景區佔地百餘畝，建設已經完成了大半，幾條古香古色的商業街聯通包括貴妃墓、黃山宮在內的幾個景點，各商業街上也已經招了80%的商戶。
在整個景區的最中心，有一個碩大的廣場，這裡是用來戲劇表演的。
這是近幾年人文類景區常見的建設方案，在景區的中心增加戲劇表演節目，吸引遊客。
回到酒店已經是中午，飯後宋衛國叫過幾個學生來，點名方澈問道：「方澈，你最擅長人文類景區的規劃，說一下你的意見。」
方澈思考片刻：「馬嵬驛和其他的人文類景點區別不大，從這個方面來說，核心競爭力很小，唯一的優勢就是這個地方的故事性強，有戲劇性。」
「我的意見是輕風景，重故事，即使是拍攝廣告片，也是圍繞著故事來，給人的噱頭是親臨貴妃之死的現場。」
「我今天看到廣場上已經有演員在排練了，但是陣仗太小，這一塊要花大價錢打造精品戲劇。」
「與此同時，馬嵬驛的地理位置不好，離秦城只有幾十公里，按照胡興國教授的胡曲線理論，我國居民大多在距離客源地500千米的範圍內遊玩，有秦城這個十三朝古都在那，方圓500公里的遊客很難會被吸引到這裡來。」
「所以要開從秦城到馬嵬驛的免費專線，這也是一筆花銷。」
「還有，因為離秦城較近，遊客在這裡逛完了基本上都會回秦城住宿，這樣的話馬嵬驛少了住宿這一大塊的收入，所以戲劇表演要放在下午，而且間隔至少6個小時以上。」
「這樣的話，馬嵬驛住宿的地方根本不夠，還得留出來一大塊空地建酒店。這筆花銷就大了。」
……
方澈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專業這一塊是不虛的。
聽完方澈的分析之後，宋衛國點了點頭：「那就方澈牽頭，連夜做個規劃案出來，把宣傳和改造經費控制在800萬以下。」
「？？？」方澈一愣，就這麼簡單就交給他了？
宋衛國無力地看他一眼：「你的思路八九不離十，寫吧。」
他顯然已經放棄了。
方澈也不好再推辭，當下組織幾位學長學姐開始做規劃。
……
深夜十點，方澈揉著眉心從酒店裡走出來，規劃做完了，最終的經費在760萬左右。
但是他心裡有數，他能想到的事情，其他幾位教授肯定也能想到，宋衛國把這事交給他，就是讓他練練手。
夜裡無聊，方澈溜溜達達地又來到了景區，看看能不能找到點別的思路。
景區的夜裡燈火通明，方澈不知不覺就溜達到了景區中心的廣場上。
這裡有一些演員在排練戲劇《貴妃之死》
方澈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
就在這時，一陣爭吵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抬眼望去，只見幾個穿著士兵服的男人正在推搡一個打扮成貴妃模樣的女人：「你走吧，我們不用你了。」
「好好的排練因為你耽誤了一天，假都不請？要去參加什麼比賽？」
「劇團找到了新的演員，不用你這個假貨了！」
穿貴妃服的女人小聲哀求著什麼。
一個男人用力一推，女人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方澈再三確認這不是演戲，而是真有衝突，猶豫了一下還是湊了過去：「幾位大哥，有話說話，別和女人動手。」
剛才那動手的男人聽到方澈的話一愣，隨機哈哈大笑：「女人？這小子還以為英雄救美呢，行，一會等著美人對你以身相許啊。」
然後那男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你不用回劇組了，你已經被開除了，明天收拾行李滾蛋。」
說完幾個男人揚長而去。
「你沒事吧。」方澈扶起倒地的女人。
她畫著戲曲里的那種妝，方澈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只感覺眉眼很清秀。
「謝謝你啊大兄弟。」就在這時，一道雄渾的男聲從「女人」口中傳來。
方澈登時嚇得魂飛天外：「你……」
這他媽是個男人啊卧槽！
……
幾分鐘後，方澈和剛才的「女人」坐在廣場旁的一個長凳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這傢伙其實是個男的，叫李玉，今年27歲。家貧，因為愛好學習了戲曲，後來自己又學了反串，前段時間馬嵬驛劇組缺人，李玉就男扮女裝上陣了，居然效果還不錯。
後來他發現央視有一個平民節目叫《星光璀璨》，為了追求音樂夢想，他請了假去參加選拔。就在今天他通過了選拔，這周五，也就是後天就要去錄製。
結果回到馬嵬驛，人家卻通知他已經找到了正經的女演員。
劇組的人本就不喜歡他，覺得他男扮女裝是個娘娘腔，所以才有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