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再說一遍

「我不滿意!」

敢說出這句話的人是誰?

在這個場合,有膽量並且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人,只能有一個人,那就是校長陳瀟。

他確實很不滿意,非常不滿意!

所以,他的這句話,讓全場的歡呼聲突然全靜了下來。

「有人告訴我,你們以前打仗,有時候用五六個人,才能拼掉一個鬼子的性命,有時候甚至用到八,九個人,拼一個鬼子的性命。

現在,我們對上鬼子的傷亡率,已經從原來的5:1,變成現在的1:5,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按理說,我應該滿意了!」

他語音一頓,看向在場眾人,目光所到之處,不管是受過傷的,還是沒受過傷,都把自己的胸膛挺著老高。

「但是我就是不滿意!

陣亡117人,看著沒多少,也就是一個連。

可能有人想說,在抗日戰場上,犧牲了好幾百萬抗日將士,區區一個連,區區百十號人算得了什麼!

百十號人?

還得要加上重傷的人數才對!

重傷的那128人,其實不怕告訴你們,我也不是什麼神仙,那重傷的128人當中,就算做過了手術,依然可能有人扛不過今天晚上。

所以,有可能我們戰士們的犧牲人數,不止117人,可能還會更多。

也許在有的人眼中,你們只是一串數字,兵員的數字,犧牲掉的人,就算再加上重傷的人,也不過是一串數字。

但是在我這裡不是!

你們不是一串數字!

而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有血有肉的人,你們是家裡年邁父母的兒女,你們可能有的已經成家,是家裡妻兒老小的頂樑柱!

但是,就在上一場戰鬥,我們在戰鬥中倒下了117人,讓117對父母永遠失去了他們的兒女,讓他們家裡面妻兒老小,永遠沒了這根頂樑柱!

如果重傷員扛不住了,這個數量可能還會更多!

你們說,對這個結果,我能滿意嗎?

我該滿意嗎?」

團部參謀張未有點不理解,這位校長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低頭往稍前方一點的常乃超湊過去:「副團座,這校長這麼說,不太好吧!」

常乃超不置與否,淡淡的回了一句:「又如何不好?」

張參謀小聲說道:「老話說得好,慈不掌兵,義不理財!

校長這番話,過於重視士兵的生命,太過於慈悲。

那以後打仗,軍官太過重視士兵的生命,有可能會因擔心士兵損失過大而在戰鬥中猶豫不決,導致戰機的錯失!

此風不可長啊!」

常乃超依舊不說自己的意見,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聽下去!」

他不相信,一個能帶出晉西北那麼多精銳部隊的人,會是優柔寡斷的,不會帶兵的人。

現場一片寂靜。

很多人,眼中已經含著淚水。

可能像團部參謀張未等人無法理解,但是這幾句話,已經深深的抓住了在場幾乎90%以上的士兵的心。

終於,有人把他們當人看,而不再是炮灰!

是的,那個時候的戰士們,前赴後繼的赴死,死傷殆盡之後,一句話又重新給補滿了兵員,繼續扛槍衝鋒。

和炮灰有什麼區別?

但是,正是這些炮灰們,抗住了有著飛機大炮坦克優勢的日本侵略者,用生命守住了半個中國,他們咬著牙抗住了,想等著這群小鬼的力氣用盡的時候再反攻,弄死他們!

以前,他們真的只是一串數字,可能有時候連撫恤金都沒有,但是穿上了這身軍裝,一聲令下,有多少人明知前方是死,也沒有回頭!

可是……

今天,有人心疼他們了!

他們雖然也還是一串數字,117,128。

但這一串數字,有人心疼了,哪怕這一串數字再小,因為有人在這一串數字後面加上兩個字,人命!

足夠了!

有人這麼在意他們,這就足夠了!

寂靜的山林裡面,幾千士兵淚流滿面,沒有經歷過被人當成稻草,就不會知道,被人重視的那種感覺是什麼。

他們眼中此刻,只有那位校長,再容不下別的人物!

「可能,有人覺得我這個人太過重視自己麾下士兵的生命,並不適合掌兵。

所謂慈不掌兵,義不理財嘛!

擔心,我對自己的士兵生命這麼重視,會不會讓你們一個一個面對日本人的時候會怕死?」

張參謀低下了頭,自己說的這麼小聲,這你也能聽到?

你是狗吧?

陳瀟的話繼續說出來:

「如果,當官的都像我這樣,把部下的生命看得太重,是不是就不會打仗,不敢打仗?

如果當兵的不敢拚命了,那身後的老百姓怎麼辦?

身後的父母,妻兒怎麼辦?

難道日本人從北到南的大屠殺,會因為當兵的怕死而不屠了嗎?」

他頓了頓,掃視了一圈在場眾人,輕輕地問出一句:「你們怕死嗎?」

山谷里一片寂靜,然後馬上像火山爆發一樣爆出一聲驚天嘶吼:「不怕!不怕!不怕!」

所有士兵們的胸膛里好像有一團火,陳瀟的那句問話,像是瞬間點燃那團火的引子,瞬間爆了開來!

陳瀟伸出雙手,讓在場眾人平靜下來。

「我當然不希望你們怕死,因為在戰場上,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

但是,瞎拚命的人,也容易死!

我們可以在戰場上拚命,但是不要一頭霧水的瞎拼,我們既要在保存自己的同時,也要幹掉日本人!

怎麼才能做到這一點?

那就是練,往死里練!

平時多流汗,戰場上就少流血!

平時不努力,家裡面的妻兒老小只能拿撫恤!

所以,我們要做什麼?」

「訓練,除了訓練,還是要訓練!

只有練的夠好,在戰場上拚命的時候,才能把對方的命給拼掉,把自己的命給留下來!

才能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妻兒老小,保護我們身後的老百姓!」

「是!校長!」

……

在禪達,已經升任師長的虞嘯卿站在惠通橋頭東岸,看著潰兵和難民緩緩地通過。

他問部下:「有消息沒有?日軍的先頭部隊,到哪了?」

他的部下已經得到消息:「師座,根據屬下得到的消息,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被消滅了!

一個大隊的人馬,一個不剩,全被|幹掉了!」

虞嘯卿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你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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