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章 不知死活

這篇檄文,是討伐司馬氏的,儘管措詞不是那麼的強烈,但從本質上來講,卻是和司馬氏徹底決裂的文書,此檄文一旦公佈於天下,那麼幽州也將會和并州一樣,成為司馬氏的敵人。

那些原本和司馬氏無怨無仇,只是想安安分分地拿著朝廷的俸祿去過庸庸碌碌的日子,根本就無意地捲入到這場紛爭之中去,但是,在毌丘儉的脅迫之下,他們卻不得不拿起筆來,簽下自己的名字。

從簽名的這一刻起,他們也和毌丘儉一樣,成為了司馬氏的敵人,未來他們也將會承受司馬氏的怒火和報復,這個留在身上的污點,已經是很難再洗刷清楚了。

可是拒絕簽字的話,下場就會同耿矗是一樣的,毌丘儉砍下了耿矗的腦袋,並把它懸掛在了大堂之上,很顯然就是要殺雞儆猴,誰敢公然地違抗他的命令,那麼耿矗的人頭就是前車之鑒。

誰也不想把自己的人頭和耿矗的人頭並排地懸掛在那兒,所以只能是一個個違心地簽了字,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

不遵毌丘儉之命是一個死,可遵從毌丘儉也是難逃活路,唯一的區別,恐怕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了,沒人認為毌丘儉起兵叛亂會成功,他的下場,註定和王凌是一般模樣的,所有的人,到頭來都得跟著他陪葬。

能逃過一劫算一劫,現在簽字,好歹暫時沒有性命之虞,至於將來毌丘儉兵敗之時,只能是再做打算了。

不過也有人還在猶豫彷徨,這些人的家人大多是在洛陽,也就是在司馬氏的眼皮子底下,一旦他們加入毌丘儉的叛軍,那就等於是把家人送入了虎口,或許暫時司馬師拿他們沒有奈何,但完全可以拿他們的家人來開刀,這落筆寫下兩個字容易,但這兩個字背後牽連的,卻很有可能是幾十條鮮活的生命,他們這邊落筆,卻把自己的家人給葬送掉,於心何忍啊!

毌丘儉看到大部分的官吏被迫地簽了字,不禁是微微一笑,看來這殺雞儆猴的效果還是挺明顯的,不可能人人都像耿矗那樣視死如歸,危難關頭,還是貪生怕死者佔據了多數。

儘管說這種情況下簽字的人註定不會成為他的親信,但對於毌丘儉來說,卻是無所謂的,他只是想要壯大自己的聲勢而已,讓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陣營當中,這樣將來和司馬師作戰之時,氣勢上首先不會輸出給他。

就算這些人是牆頭草,但畢竟他們是簽過檄文的,和自己那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就算不儘力,最起碼也不會主動地跑到司馬氏的陣營之中,如此,也就讓毌丘儉沒什麼太大的後顧之憂了。

不過看到還有一部分的人猶豫不決,毌丘儉不禁是暗皺眉頭,他想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歸順,可不是有一部分人能置身事外,如果給他們破例的話,那麼毌丘儉就無法再凝聚人心了。

不管怎麼樣,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毌丘儉都要想方設法地逼迫他們簽字,將他們全部的拉下水。

但殺雞儆猴的手段已經是用過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的話,效果也就會大打折扣,畢竟毌丘儉的目的,還是要脅迫他們簽字,而不是置他們於死地。

但現在毌丘儉還有什麼底牌呢?

他把目光看向了衛瓘,衛瓘身為監軍,名義上可以算得上是幽州的二號人物了,他的態度或許會決定一部分的想法,如果率先地讓衛瓘來簽字,當好這個模範表率的作用,相信許多不情願簽字的官吏,也就會乖乖地就範了。

此刻的衛瓘,跪坐在最前排的位置上,不過他微閉著雙目,卻身邊的事充耳不聞,好似老僧入定一樣。

看來衛瓘對這篇檄文還是排斥的,他身為司馬氏的嫡系親信,讓他提筆在討伐司馬氏的檄文上簽字,從他的內心之中,還是抗拒的。

但毌丘儉卻是死死的扣著他的命門,那就是衛瓘貪生怕死的弱點,他可沒有耿矗那樣的硬骨頭,捨不得為司馬家去賣命,自己完全可以利用這一點,逼迫他在檄文上簽字。

那怕是曾經是司馬懿的親信,那怕他是司馬懿親自派來幽州的,但只要衛瓘在檄文上簽字的話,那麼他也將會成為討伐司馬氏的一員,恐怕司馬師對他的恨意,更異於常人。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衛瓘可是毌丘儉對付司馬師的一招妙棋,毌丘儉可以昭告天下,看吧,就連司馬家的嫡系親信都反叛了司馬家,司馬師必將是眾叛親離,距離敗亡之日,亦是不遠了。

毌丘儉朝著身邊的中軍一呶嘴,示意他拿檄文給衛瓘,中軍立刻趕緊上前,不過他並不敢有所造次,而是低聲地喚了一聲:「衛監軍——」

衛瓘當然沒睡,只不過是故意地在閉目養成神,聽到了中軍的呼喚,他只是微微地睜了一下眼。

中軍趕緊地將檄文遞給了衛瓘,衛瓘只是冷眼打瞧了一下,輕哼一聲,道:「顛倒黑白,狗屁不通,這算什麼檄文,擦腚紙還差不多!」

中軍一臉的尷尬,這可是毌丘儉精心擬制的檄文,在如此一個隆重的場合之中公佈於天下,人人都對它心懷敬畏,但衛瓘卻把它視做是擦屁股紙,這簡直就是對毌丘儉莫大的侮辱。

衛瓘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毌丘儉就在距離他不遠處,自然把衛瓘的話是聽得清清楚楚,毌丘儉沒想到衛瓘突然地硬氣了起來,先前那副唯唯諾諾貪生怕死的模樣居然不見,這傢伙,居然是扮豬吃虎,在這關鍵的場合之下,竟敢如此地出言不遜,令自己顏面大失,真是太放肆了!

毌丘儉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起來,今天議事會上,敢公然挑戰他的權威的,只有耿矗一個人,而且耿矗的腦袋已經搬了家,到現在還掛著大堂上滴著血呢。

這衛瓘居在想要做第二個,真是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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