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3章 出城祭祀

天子出行,儀式自然是隆重無比,儘管這個天子只不過是一個傀儡,但皇家的體面卻是一樣也不能少的,車蓋如雲,護衛森嚴,平時都不曾打開的閶闔門此刻宮門大開,盔明甲亮的禁軍次第而出,旌旗蔽日,寬闊的銅駝大街上車隊林立,人潮如涌,竟然有一種擁堵的感覺。

曹芳木然地坐在龍輦上,表情獃滯,似乎眼前的一切熱鬧景象都與他無關。

每年的祭祀活動就如同是例行公事一樣,也許起初的一次兩次,曹芳還有一絲的新鮮感,畢竟那時候曹芳還是一個小孩,長時間悶在宮裡,好不容易出去一次,自然是高興的很。

不過漸漸長大之後,曹芳便對祭祀活動也就麻木了,這麼大冷的天跑到荒郊野外去喝西北風,著實沒什麼好興緻。

更何況他原本就是曹叡的養子,只是在曹叡臨崩病危之際才過繼過去的,和曹叡絲毫沒有感情可言,甚至留在曹芳記憶之中的曹叡印象都是模糊的,所以,他對祭拜曹叡的事,絲毫不感興趣。

不過那怕是曹芳興緻缺缺,也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聽從朝臣的安排,出了洛陽的宮門,望高平陵而去。

畢竟曹芳這個天子只不過是朝堂上的一個擺設而已,大事小事自己半點的主也做不了,別人家的男丁在這他的這個年紀或許已經是娶妻生子自立門戶了,但曹芳貴為天子,卻如同是牽線木偶一般,絲毫沒有半分的主見。

曹芳看了看側後方車駕上的曹爽,曹爽乘坐的輿車,豪華程度也只比曹芳的這輛差了一點點,不過乘坐在車上的曹爽,卻是春風得意,興緻正濃。

曹芳不無幽怨地看了曹爽一眼,但他也就只有在心底里暗暗地發一下牢騷罷了,當著曹爽的面,他卻是連屁也不敢放半個。

司馬懿的病退,讓曹爽愈發妄自尊大起來,現在的曹爽,早已是目空一切,以前對待曹芳時的態度還算可以,自從軟禁了郭太后之後,更為地猖狂起來,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裡。

這讓曹芳特別的懷念司馬懿在的時候,雖然司馬懿的那張老臉有些陰沉,那雙鷹眼也過於銳利,但是他對曹芳的態度十分的恭敬,無論是朝議還是私下見面,司馬懿行禮標準而規範,恭恭敬敬。

可惜現在司馬懿病了,朝中再也無人能制衡曹爽了,曹芳覺得自己當這個天子,一點也不快樂,恐怕就連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如啊。

不過曹爽絲毫沒有在意曹芳的態度,在他看來,曹芳心裡想什麼並不重要,如今的曹爽,早已是權傾四海,不知有多少人仰其鼻息,他自然也就無需去現會曹芳的想法了。

曹芳漸已長大,親政之聲在朝堂上不絕於耳,曹爽這次以雷厲風行的手段,將郭太后強遷到了永寧宮,頓時朝中再無人敢提及什麼親政了。

只要曹芳一天不親政,曹爽在首輔大臣的位置上就可以繼續地耀武揚威,所以,曹爽壓根兒就沒有讓曹芳親政的想法,別說曹芳現在十七歲了,就算他二十七歲了那又如何,反正這朝中所有重要位置上都換成了曹爽的人,隨著司馬懿的隱退,那幫子的老臣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微乎其微了。

這次的祭祀出行官員名單,更是曹爽一手炮製的,那些忠心於自己的官員,皆是榜上有名,那些和自己意見相左的,則統統地靠邊站。

在洛陽官場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誰有幸列入祭祀先帝的名單之中,那麼來年必然會獲得升遷的機會,所以,誰能幸運地入選祭祀名單,就會被看做是飛黃騰達的機會,人人趨之若鶩。

今年曹爽一手炮製的這個名單更成為了眾人熱議的對象,毫無疑問,名單上的這些人祭祀完回京之後,所要做的,就是坐等陞官了。

所以,此次隨行的官員個個笑逐顏開,能抱上曹爽的大腿,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曹羲卻不禁是暗暗皺眉,他本來是不想去的,以前桓范就曾告戒過他,如果沒有特殊的需要,或者是逼不得己的時候,最好不要他們兄弟同時出城,如果反對他們的人乘機發動政變,關閉城門,那他們真就追悔莫及了。

曹羲和曹爽不同,他一向比較謹慎,對曹爽驕奢淫逸的行為表示憂慮,曾多次規勸過曹爽,還特意地寫文章來勸諷,奈何曹爽一意孤行,根本就聽不進曹羲的規勸之言,依然是我行我素。

這次情況也大抵相同,本來曹羲勸說曹爽讓他留下來鎮守京師,但曹爽卻沒有同意,認為曹羲這簡直就是杞人憂天,如今的洛陽朝廷,他們兄弟已經可以隻手遮天了,又何須擔心有人會進行反對,除非他們是壽星佬兒上吊——活膩歪了。

曹爽此次不光是讓曹羲同行,就連曹訓、曹則、曹彥、曹皚他們幾個,一個都沒落下,曹爽不光把這次出遊列為朝廷的頭等大事,而且也算作一個家庭的聚會,他計畫在祭祀結束之後,多玩上兩天再回城。

曹羲不想去,豈不讓曹爽的計畫落空了,所以曹爽沒有同意曹羲的建議,下令他幾個弟弟全部出行,準備來個高平陵五日遊了。

對此,曹羲也是無可奈何,不過想想,這些年來每年都會出城去祭祀高平陵,不也一樣平安無事嗎,所以,曹羲也心存僥倖,或許桓范的擔心是多餘的。

這一行車駕浩浩蕩蕩的離開了洛陽城,太尉蔣濟也沒有進入出行的名單,他於宮門外恭送天子出行,等天子的車駕出城之後,蔣濟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起來,他回頭對身後的一干官員淡淡地道了一聲:「散了吧。」便率先地徑直離去。

這一乾的送行官員大多都是垂頭喪氣的,沒有列入出行的名單,那就意味著他們仕途蒙塵,前途渺茫了,聽了蔣濟之言,個個搖頭嘆息各自散去。

蔣濟沒有回家,而是直奔司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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