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方辰眉頭微蹙，面色不悅，而戈登·摩爾卻依舊神情堅定，一點退讓的意思都沒有。
他這次來，雖說是為了跟方辰交好，但如果僅僅因為如此，就要把英特爾的根本，X86指令集給授權出去，那他這筆生意做的未免也太虧了。
過了數十息，方辰的眉頭漸漸散開，嘴角微翹，笑著說道：「摩爾先生，你也不要這麼著急否決，先聽聽我的條件再說。」
戈登·摩爾眼睛一亮，輕輕的點了點頭。
雖然在外人口中，他是什麼集科學家和商人於一體的雙面人，但實際上他更清楚，自從他創辦英特爾那天開始，他身上所表現的特質，更多則是屬於商人一面的。
如果他單純就是想要做科研，那他還創辦什麼英特爾？
直接加盟其他企業，哪怕是加盟AMD都行。
AMD的創始人，傑瑞·桑德斯跟他一樣，都曾在仙童任職，兩人的關係也還算是不錯，要不然他也不會將X86指令集授權給AMD，讓AMD成為IBM的第二供應商。
那麼作為一個商人，只要價錢合適，能打動他，自然什麼都可以出賣。
這也就意味著，別說X86指令集了，只要方辰出的錢夠多，他連英特爾都能賣給方辰。
畢竟他名義上已經從英特爾退休了，只是身上掛著一個名譽主席的職位而已。
如果真的是那麼捨不得英特爾的話，他為什麼要退休呢？
不過，他每周都會在英特爾工作個幾天，以此來保證英特爾不會走錯路。
「兩億美元的一次性授權付款，再加上每年負擔英特爾研發經費的5%。」
方辰拋出了自己的條件。
只不過這條件別說戈登·摩爾面不改色心不跳，就連比爾蓋茨都一臉揶揄的看著方辰。
兩億美元少嗎？
必然不算少的，甚至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某個人有兩億美元的身價，其瞬間就能成為世界上前一萬名的大富豪。
更別說後續每年還要負擔研發經費的5%。
今年英特爾的營收差不多能達到130億美元，而研發費用則基本上在27億美元左右。
而27億美元的5%，差不多就是1.35億美元。
並且可以預計的是，未來英特爾的研發費用一定是會漲的，甚至未來漲到每年30億，40億，甚至50億美元都是有可能的，那時候方辰掏的這5%的研發費用，也一定會水漲船高。
作為微軟的董事長，他對未來PC電腦的增速是有個基本的預判。
而通常意義上來講，英特爾的增速跟微軟的增速會差不多。
畢竟任何一台電腦，都少不了操作系統和CPU晶元這兩樣東西。
所以說，他的預測還是靠譜的。
但說實在話，這樣代價真的打動不了戈登·摩爾，甚至這手筆小的，都不像是方辰的手筆了。
要知道，方辰是一直以大手筆而著稱的。
開出這樣的價碼就要讓戈登·摩爾同意將X86指令集授權給他，方辰難道就不覺得羞愧嗎？
方辰則面色如常，一點羞愧意思都沒有的看著戈登·摩爾。
做生意不就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憑什麼他就要一開始就給戈登·摩爾開出一個天價來？
沒這個道理的。
想了一下，戈登·摩爾鄭重其事地問道：「我希望方先生，你能向我坦白，你是不是想要做消費級CPU晶元？涉足到個人電腦CPU晶元的製造中？」
雖然戈登·摩爾話中充滿了疑問，但是從其表情來看，他已經很篤定，方辰想要獲得X86指令集，就是打算製造個人電腦CPU晶元。
而方辰也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坦然說道：「我的確有這個想法，華夏是個大國，而現代社會的發展離不開電腦，也自然離不開CPU晶元，這是一塊未來潛力無窮的行業，我自然想要進去挖點金子。」
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能瞞過戈登·摩爾。
畢竟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不了聊齋的。
聽了這話，戈登·摩爾頓時笑了，笑聲中帶著嘲弄，譏諷的意味。
過來十來秒鐘，戈登·摩爾的笑聲這才逐漸收斂，他語氣輕漫地說道：「可是方先生，你想過一件事嗎？就以現在華夏在CPU晶元科研技術的孱弱實力，即便我將X86指令集授權給你，你也生產不出來先進的CPU晶元嗎？」
華夏生產個人電腦CPU晶元？
說真的，這話如果不是方辰說出來的，他真的將這話當做是無知小兒的呀呀之語。
論起CPU晶元這一塊，華夏至少比英特爾落後了十年。
聽起來似乎還好，但生產CPU晶元這行業，有個很有意思的特點，那就是贏家通吃。
CPU晶元做的最好的那家企業，能拿走市場份額的80%，而第二名則能拿走10%左右，至於說剩下的10%，才是第三名和其他的CPU晶元企業來瓜分。
這就造成了一個現象，在CPU晶元上，別說技術落後十年，就是落後半代，技術上微微落後一點點，就會連殘羹剩飯都沒得吃。
似乎壓根沒有聽到戈登·摩爾語氣中的不屑和譏諷，方辰依舊面帶微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我覺得摩爾先生，你才應該將X86指令集授權給我，畢竟擎天不會對英特爾產生什麼威脅，而英特爾每年還能獲得一大筆錢收入，這何樂而不為呢？總比授權給AMD強吧？」
「此時英特爾的心腹大患應該是AMD，而不是一個尚在襁褓中的華夏CPU晶元公司，我想這個道理，摩爾先生，你不是不明白？」
聽了這話，戈登·摩爾不由愣了一下，面色複雜的看著方辰。
他真沒想到，方辰面對他這樣的冷嘲熱諷，居然還能繼續巧舌如簧的來蠱惑他。
僅僅沖著這一點，方辰能擁有現在的身份地位，在俄羅斯那樣的呼風喚雨，並且成功投資柯林頓，都絕對有一定的道理存在。
而且細想起來，方辰這話聽起來，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他之前，為什麼那麼果決的就拒絕了方辰，只是出於對X86指令集，這一英特爾看家之寶的警惕，以及現在收回AMDX86指令集授權，大大受挫所產生的一些應激反應。
決然不代表，他認為方辰，又或者華夏，憑藉著X86指令集就能生產出來跟英特爾媲美的CPU晶元！
甚至華夏生產CPU晶元這件事，在美國都已經可以當做笑話來講了。
既然華夏對英特爾產生不了威脅，然後又能賺這麼大一筆錢，這似乎是件好事才對。
畢竟，雖然現在英特爾家大業大，但每年的營收也就一百三十億美元，而這一百三十億美元中，僅僅研發費用就高達將近三十億美元。
至於英特爾的純利潤，卻連二十億美元都沒有。
如果有方辰這筆錢的話，幾乎等於英特爾每年增加了10%的純利潤。
並且看方辰這架勢，並不是說價錢沒有的談，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同意X86指令集授權給擎天的話，英特爾從擎天身上拿到的錢，會更多一些的。
甚至他相信，在未來，方辰繳納的這筆授權費，將成為英特爾的一大重要收入來源。
到時候，他反而要擔心，方辰的CPU晶元做不成功，不給他這筆授權費了。
可思來想去，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甚至開始捫心自問，天上有掉餡餅，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嗎？
想想他之前六十多年的人生經歷，他默默的搖了搖頭，這世界上絕對沒有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
沉吟一下，戈登·摩爾對著方辰說道：「方先生，你給出的價碼實在是太低了，董事會是不會同意的。」
見狀，方辰頓時笑了，然後靠在沙發靠背上，抬頭看著房頂，一幅認真思考的模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足足過了十分鐘，方辰都一點都沒有要結束思考的意思。
以至於，戈登·摩爾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要求太過分，嚇到了方辰。
又或者說，方辰只是見了他以後，這才臨時起意想要做CPU晶元，所以壓根就沒打算付出什麼太重的代價。
想了想，他覺得有可能還真是這樣的。
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今天會在這裡碰上方辰。
至於比爾蓋茨和喬布斯則一臉懵然的看著方辰，他們也有些搞不懂方辰究竟要幹什麼，玩什麼貓膩。
要知道，他們兩個在半導體行業也摸爬滾打了十來年，可卻從未想過自己做CPU晶元去。
太難太費錢不說，萬一爭不到老一的話，就是滿盤皆輸，所有的投入都徹底砸進去，一分錢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方辰還是比較有良心的那種人，並沒有讓他們繼續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繼續飽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