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姜萬錳問到擎天的情況，孫燕生不由面色微變，神情有些不自然了起來。
見狀，姜萬錳的臉色也變了，目不轉睛的看向孫燕生。
他一看孫燕生這樣子，立刻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沉吟一下，便徑直說道：「老孫，咱倆搭夥也搭了快一年了，眼看VCD都已經研發成功，如果順利的話再過五個月就能量產成功，正式上市了，你跟我之前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再不好的事情我也能扛得住。」
聞言，孫燕生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坦言道：「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甚至連好不好的也不知道。」
他話音一頓，接著說道：「擎天那邊的進度究竟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去年，擎天要求斯高柏派一批工程技術人員，配合擎天的工作，解決解碼晶元跟VCD其他硬體配適中遇到的問題，但這個工作去年十一月份就已經完成了，完成之後我的人就離開了擎天，所以說擎天的進度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孫燕生深吸一口氣，「而且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去年五月份的時候，擎天向斯高柏下了三百萬片解碼晶元的訂單。」
「三百萬片解碼晶元，擎天瘋了嗎？」姜萬錳萬分激動的破口而出道。
三百萬片解碼晶元是什麼概念？
它代表著三百萬台VCD！
這是何等恐怖的一個數字，如果按照他每台VCD預備定價五千塊錢來計算的話，那這三百萬台VCD就相當於一百五十億的銷售額。
作為一個在全世界都沒有出現過的新產品，民眾無疑是對VCD是極為不了解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想抓住方辰的衣領，好好問問，是誰給方辰的勇氣，讓他覺得自己能賣出去三百萬台VCD的。
剛剛才吃飽飯沒多久的國人，憑什麼給方辰掏這一百五十億來。
而且方辰一次性下了三百萬片解碼晶元，顯然是覺得在很快的時間，甚至就今年一年之內，他就可以賣出三百萬台VCD，要不然不會這麼做的。
畢竟解碼晶元又不是什麼便宜貨，指甲蓋大小的一片晶元，報價五十美元，三百萬片，那就是一點五億美元，八億華夏幣。
有這八億華夏幣，擎天乾的什麼不好，哪怕放到銀行吃利息，一年也能掙一個來億。
但問題是，按照他對國內市場的了解，以及對國人接受新鮮事物程度的了解，他覺得在今年一年能賣出去三萬台VCD就已經是燒高香。
而這個數據只有方辰三百萬台的百分之一而已，甚至他之前忽悠孫燕生，對國內VCD市場做出的最大預測值，也就是等VCD市場成熟之後，每年二百萬台而已，比方辰現在定下來的這三百萬台還少一百萬台。
說真的，此時姜萬錳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來，方辰憑什麼能賣出去三百萬台VCD。
他真不知道是世界變化的太快，他已經落伍了，還是說方辰已經瘋掉了？
一旁的孫燕生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
沒辦法，他現在這個身份實在是太尷尬了。
他是萬燕公司的創始人，也是主要出資人，萬燕公司的任何收入都有他的一半，可同時，他還是研發出解碼晶元的企業，斯高柏公司的董事長。
而作為去年四月份才剛剛公之於眾的一款解碼晶元，雖然MPEG-1單片視頻解壓晶元受到了業內的普遍好評，但並沒有找到實際可以應用的領域。
也就是說空有晶元，卻沒有產品。
而沒有產品來應用，就代表著他辛苦研發出來的解碼晶元賣不出去，畢竟晶元這種零部件都是要依託整機才行，單個的晶元別說賣錢了，就是白送給人都沒人要，嫌棄扎手。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跟姜萬錳一拍即合，甚至願意入股萬燕公司，和姜萬錳一起製造VCD的原因。
可哪知道，半路上殺出來一個方辰，在收服姜萬錳未果之後，就甩開膀子自己干，並且轉手就在斯高柏下了三百萬片解碼晶元的單子。
並且也就是在講價的時候，難纏一些，硬生生的將他解碼晶元每片五十美元的報價，砍到了三十四美元一片，將他的利潤打的近乎於沒有了。
不過隨著解碼晶元生產的越來越多，這部分成本會攤薄不少，他的利潤率也會上去，保守估計，每片解碼晶元掙個十美元左右，應該是沒問題的。
至於說剩下的，都比較正規，甚至可以說是好說話，在簽訂合同的第二天，就將三千萬美元的定金打了過來，速度快的都有些嚇人。
擎天公司這樣做，就好像覺得再不給他錢，斯高柏公司就立馬要倒閉一樣。
這對於他這樣經常跟東亞人打交道，已經習慣東亞人做事風格的人來說，極為不可思議，畢竟這速度就是素來出手大方的歐美人，又或者極為死板的東倭人也沒有的。
還是說，華夏真的已經那麼富了，富到了連三千萬美元都不放在眼中的地步了？
而這一年來，雖然他一直在賣力宣傳斯高柏的解碼晶元，但實際願意購買者寥寥無幾，即便是有人願意購買，也是只是實驗性質的，購買個三五十片的。
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方辰，在產品研發都沒有開始，產品連根毛都沒有的情況下，就敢下這麼大的單子，並且拿出三千萬美金訂金的。
幾乎所有的企業，實驗機構，都跟萬燕公司一樣，少量的拿一些晶元來做研究，等研究出成果之後，才有可能大規模的下訂單。
但即便等到那個時候，他也不覺得有人能像方辰一樣，一口氣就下三百萬片的訂單。
這樣一來，就讓他陷入了一個異常尷尬的境地。
可以預見的是，方辰必將是萬燕公司未來最大的競爭對手，那他這個萬燕公司的大股東，應該視方辰為敵人對。
而同時，作為斯高柏公司的董事長，方辰又是他們斯高柏公司的最大客戶，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客戶，畢竟方辰一個人的訂單量佔據了，斯高柏公司現有訂單量的99%。
這樣的大客戶對於任何一家公司來說，都有決定其生死的能力。
以至於，他一直擔心，方辰會不會利用自己的優勢地位向斯高柏公司施壓，要求他不得支持萬燕公司，甚至要求他從萬燕公司撤資。
畢竟雖然他是公司的董事長，可不是公司的絕對所有人，他的股份只佔據了公司總股份的30%，如果其他大股東聯合起來反對他，那就真麻煩了。
況且其他大股東也有理由這麼做，畢竟萬燕又不是他們投資的公司。
可幸好，擎天一直並沒有這麼做，甚至連提過萬燕都沒有提過，就彷彿這世界沒有萬燕公司這麼個企業一般。
在承認擎天是個大氣的企業同時，他也無不暗自揣測過，擎天之所以會這樣大度，大概跟斯高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生產MPEG-1解碼晶元的企業有關。
至於說，他為什麼一直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姜萬錳，倒不是因為他不敢說，不好說，而是怕，姜萬錳被方辰這三百萬片訂單給嚇到了，連研發VCD的勇氣都沒有了。
任誰知道，自己這邊什麼進展都沒有，結果對手那邊都已經準備了三百萬顆彈藥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心生畏懼，甚至失魂落魄。
此時，姜萬錳突然拍了拍孫燕生的肩膀，寬慰道：「燕生，我知道你是在為公司好，為我好，我不會怪你，要怪的話……」
姜萬錳的嘴角扯出一絲無奈，自嘲的笑容，「就怪我們的對手實在是太強大了吧。」
去年四月份，第一次跟方辰見面的時候，他倒並不覺得什麼，而這一年隨著方辰逐漸浮出水面，關於方辰的報道甚至路攤上的小道消息越來越多，他對方辰的實力也越發的了解，甚至不由畏懼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已經開始做VCD，並且覺得自己能做好VCD，說不定他現在已經開始打退堂鼓了。
畢竟螻蟻是很難跟大象爭鋒的。
至於怪罪孫燕生，他一點這意思都沒有。
雖然VCD是他的心血，但出錢更多的顯然是孫燕生，創辦公司的一千七百萬美元，基本上都是孫燕生出的，而他拿出來的只是不到五十萬美元而已。
雖然他之前已經是江淮省現代電視技術研究所的所長，但一個月的工資就四百多塊錢，這五十萬美元，還是他這輩子的積蓄，再加上從其他親朋好友手中借個遍，才弄出來的。
但兩人的股份是平均的，甚至作為公司總經理，他還象徵性的多拿了1%的股份，畢竟法律上是不允許兩個人都是50%股份。
而且從去年決定要研發VCD到現在，孫燕生對於VCD的支持一直都沒有斷過，基本上他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他要求的任何事情，都未曾推諉過。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懷疑孫燕生私下跟方辰眉來眼去，那他也太不是個東西了。
不過，剛才孫燕生話里有句話，讓他有些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