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這裡亂成一鍋粥的時期,陶知命出了一趟國。
所有心中有數的人,都知道他這一趟出去絕不簡單,是一定與霓虹眼下的狀態有關的。更確切地說,是與財團戰爭有關的。
這個動作本身,就已經足夠傳遞出一個信息:他在和那些歐米財團們談。
不論是作為對手談,還是作為盟友談。
因此他在此刻的半澤一木前的表現,就耐人尋味了。
將所有人都噴到了的半澤一木,眼下是得利者。
他對半澤一木笑得那麼歡快地說「拜託了」,是什麼意思?
半澤一木嚴肅的眼神里有些疑惑:他到底是真的那麼經得起審視,還是別的原因。
陶知命禮貌地讓開,抬手歡迎他,笑容不改。
查吧,整頓吧。
你且按你的原計畫大搞特搞,最好搞得所有人都雞飛狗跳,包括三井、住友、三菱他們。
然後根據你從三重野復那裡收穫的巨大期待,被你看見的殘酷真相無情地折磨著,用你的腦袋瓜子去思考出路。
光是表情暴走嘶吼有個屁用?
陶知命期待他最終求到自己這裡來的那一天。
他毫不猶豫地對記者們說道:「很榮幸呢,成為了半澤次官的第一個目標。」
語氣和善,表情陰陽怪氣。
記者們感覺很古怪,這是在暗示半澤桑抨擊了那麼多人,卻拿了最弱小的你第一個開刀嗎?
陶知命又一鞠躬:「還要拜託大家繼續關注金融監督局對我們小野寺財富的調查哦。」
還是那種歡快的語調。
記者們又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往事:過去針對小野寺財富的每一次事件,最後……似乎都為小野寺財富擴大了名氣、提高了口碑?
有恃無恐說的就是這樣嗎?
陶知命迎接了金融監督局的到來,和問訊趕來的記者們打了個照面,就直接坐上車離開。
回到霓虹的他繼續馬不停蹄。
去了關西,去了北海道。見過堤義明,見過孫正義。參加霓虹經濟新聞社的董事會,參加電通的董事會。
大人物們有大人物們的矜持,都有心和他見一見,好探聽隻言片語。
奈何他是真的有事情忙著。
大崎新城項目發布了新聞,陶知命下場。在不動產的這種低谷里,難道他認為拐點來了?
軟銀的Computer Era計畫開始落地,武田製造與軟銀的深度合作拉開,投資建廠的事啟動了,所以新千年圖景投資基金看好科技行業未來的戰略也是來真的?
文化領域那些孵化園看起來是認真的,他已經在選址了,甚至已經迅速敲定了北海道那邊孵化園規模的擴大。
八幡研究會增資了,八幡研究會和一個新成立的千年堂慈善基金合作開展的公益事業也拉開帷幕,大崎新城那裡甚至會新建一所大學,他又開始進入教育領域?
霓虹經濟新聞社和電通的收購居然開始一輪輪地談,他還跟朝日新聞社等談了以來,難道要收購新聞社也是認真的?
最上商事那邊的全國門店體系與次元書店一起開展起來,宮澤內閣所承諾的事情竟一一開始兌現,在他們風雨飄搖的當下,陶大郎竟仍然這麼支持他們?
這是陶知命忙碌著撒幣的一段時間。
而這一段時間裡,非常膈應地投票支持了金融監督廳設立議案之後,在野黨一刻等不及地發起了總攻。
東京在寒冬中剛剛過完元旦,平成五年的開始,就是對宮澤內閣不信任案的投票。
接下來是小澤太郎的表演時間。
他先率領眾多民自黨議員投了贊成票,完成了對民自黨的背刺,然後宣布退出民自黨。
有人說他是因為金信丸最終扛不過壓力辭職了,從此失去遮陰的大樹,因此含恨背叛。
也有人說他居然希望對金信丸從輕處理,也只是蟲豸一般的人物。
但在野的大佬們無不精神振奮。
就算宮澤喜一解散了參議院,但隨後眾議院的總投票,已經勝券在握。
接下來已經是積極籌謀新的大選,組建史無前例的在野黨內閣的時候了。
那些政客們進入無比亢奮的狀態,但新生的金融監督廳卻在半澤一木的實質帶領下,極為高效地工作著。
除了小野寺財富,他戰果斐然。
陶知命豈能不知「打鐵需要自身硬」的道理?既然金融大整頓是一場無差別攻擊、拼的只是誰血厚而已,他又怎麼會在小野寺財富的經營上留下把柄?
他經不起真正審視的東西,那不僅得出動金融監督廳,還得出動特搜部,更主要的得有歐米情報機構頂級力量的合作參與,在非常高的授權級別下通力合作,才拿得到點實質的東西。
開什麼玩笑?他還在跟那些力量的半個幕後主人們一起合作賺錢呢。50億米元的資金砸出去,史蒂文森早已沒有當年在米國看他時候的放鬆如意表情。
所以半澤一木只能古怪又狐疑地看著陶知命。
他只是金融監督廳的事務次官,沒有什麼立場去調查陶知命其他的產業。
可六大財團及其他大型金融機構有點遭不住。
「這傢伙是怎麼回事!」藤山和雄更慌了,問著小澤太郎,「難道他真的是宮澤桑和橋本桑他們的人嗎?不是當初你們極力反對之後才推出來的人選嗎?」
小澤太郎已經不是民自黨的身份,但當初他還沒出走。
此刻他皺著眉頭:「他不是任何人的人!當初他說的話,你們忘記了嗎?只不過從他的那番言論里,認為他的立場更偏向於我們,至少對他們更不利!現在看來,他的偏執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嚴重!現在看來,橋本桑認可這個人選,是因為結果沒差別。他越公正,最後才反應過來的你們暴露出來的問題就越多。」
「必須讓他停止暴走!」松本泰弘斷然說道,「這傢伙,是真的所謂公正!不管是我們,還是三井、住友、三菱,他都是來真的。我們的情況自然更差,但三井、三菱、住友現在同樣不好過!儘管是敵對的雙方,現在也可以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吧?」
話很滑稽,但實情如此。
半澤一木是真的手握大權,在這個特殊時期一頓猛砍。
各大財團的爛肉,招架不住地暴露無遺。
「現在只能拖。」小澤太郎對細川熙說道,「三井、住友、三菱畢竟是積累了這麼久的財團,他們的根基要穩固得多,目前暴露出來的問題,也比芙蓉、三和、第一勸銀要小很多。只有完成大選,組閣上台,才能通過內閣去控制事態。」
細川熙皺眉不語。
「很難拖下去啊!」藤山和雄是最慌的,「現在我已經明白了,為什麼除了金融監督廳,還有一個金融再生委員會!半澤那傢伙正好被利用著撕開傷口,但所謂金融再生,根本就是處理銀行破產重組事宜的。就算後面可以輕易動搖金融監督廳的人事,但金融再生委員會的成員,有合適的替代人選嗎?替代之後,要背負起責任嗎?」
松本泰弘同樣表情嚴峻。
說是留爛攤子和燙手山芋一點都沒錯。
對於還有救的,金融監督、整頓,只需要拿出態度就行了。
對於沒救的,金融再生委員會卻需要拿出辦法。這個辦法,得是有效完成大銀行破產重組、重新健康經營起來。
做不到的話,因此下台幾乎是必然。
細川熙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了數年,財務狀況相對良好的三井、住友、三菱,就是在等待這一刻吧?實質上是加劇了財團壟斷的這件事,卻必須在我們在野黨組建的內閣任內這件事完成。到時候,全部都是我們的責任。」
他一拳砸在案几上:「明明是他們造成的局面,卻要我們來收拾!」
藤山和雄一點都不關心是誰來收拾局面,他只擔心長信銀行的未來。
小澤太郎沉默不語。
你以為相首官邸的那張椅子,是這麼好坐的?
你還得想到,目前這個最動蕩的環境里,金融系統面臨的外部壓力。
細川熙平息了一下怨氣,然後說道:「事到如今,我也該和他們見一面了。三井、住友、三菱面對我們聯合內閣上台之後的時代,秉持什麼樣的態度,應該要有個意見!」
小澤太郎補充了一句:「還有陶會長。」
房間中的人表情各異,但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沒錯,還有那個傢伙,不容忽視的勝負手。
……
參議院已經通過了內閣不信任案,留給宮澤喜二和橋本太郎的時間已經開始倒計時。
就在半澤一木頻繁斬獲的時刻,宮澤喜二和橋本太郎再次推出了一項改革。
對中小金融機構的監管權,要從各都府道縣收攏到金融監督廳。
沒有誰還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