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蘇哈克四名隨從的眼珠子都差點給瞪出來了——
走得跌跌撞撞但卻越來越快的崔家主等六人,眼看就消失於會場東側拐角處,卻突然頭也不回地往後飛出。
身中空中,兀自一面張牙舞爪,一面哇哇大叫。
六人皆生龍活虎,哪裡還有之前步履蹣跚的模樣?
什麼情況?
自家大師兄什麼時候學會了這一招『背向飛行術』?而且飛行過程中,還能做出這許多動作,還能吼叫連連?他難道就不怕吼叉氣了跌落塵埃么?
對了,他這是返回來帶我們離開的么?
真是錯怪他了!
唉,我說你都自身難保了,為何還要冒險回來救咱們?這又是何必呢?你的命比咱們的金貴得多啊?今日先離開這是非之地,他日再為我等報仇不是更好的選擇么?
雖然很難苟同他的選擇,但我必須得為他點贊。
我大師兄還是我大師兄!
……
所謂『賤人多矯情』,說的就是這種人。
明明非常希望大師兄帶走自已,卻非要表現出不情不願的樣子。
崔家主等六人的奇異表演,當然由玄妙主導。
玄妙只是張手一吸,崔家主等人就身不由己的倒飛而回,根本毫無抵抗之力。
這就是半步超品。
看著躺在玄妙腳下瑟瑟發抖的崔家主等人,現場十餘萬之眾,除凌九霄、靈遠寥寥數人之外,余者皆頗為不解:這不是『富城老五傑』么?沒聽說他們跟玄妙有什麼過節啊?難道……不可能吧,崔家主雖然陰險狡詐,但素來謹小慎微,當是不會這般冒失。
凌九霄此刻則是一副看狗打架的心態。
狗咬狗一嘴毛,給老子使勁咬!
千萬別慫!
……
看完留影石所記錄的音像之後,念佛百餘年的得道高僧玄妙,再也忍不住口吐芬芳:「好惡毒的賊人!
自身不過一介螻蟻而已,竟然就想妄想驅使老衲?真當我正義盟是軟柿子?
哼,想以我為刀?
可惜你們的手還不穩!」
……
聽得玄妙如是說,崔家主等十人頓時面如死灰。
事情真是敗露了。
不過,崔家主覺得還可以搶救一下。
他們密謀之地偏遠不說,密謀之前他還做了萬全的準備,凌九霄哪來機會靠近留影?
多半是以非常之手段捏造的假象!
……
想到這裡,崔家主嘶聲大叫起來:「大師冤枉啊!小人向來膽小如鼠,哪敢打正義盟的壞主意?我跟正義盟無怨無仇,豈會下毒害人?更何況我也不擅長用毒啊?」
其餘四位家主和蘇哈克何等精明?
有了崔家主帶頭喊冤,他們立即出聲附和。
現場頓時一片撕心裂肺的喊冤之聲。
那捶胸頓足、鼻涕橫流、口沫四濺的凄慘模樣,使得現場大多數不明覺歷者,不由得心生同情。
一些心思靈活之人,內心對玄妙『欺軟怕硬、強行找台階下』的做法很是不恥。
蘇哈克和他的四名隨從,由於是第一次涉足大衍,現場諸人並不認識,但『富城老五傑』卻是大都識得。
講道理。
以『富城老五傑』一貫以來的行事風格,他們確實不會,也不敢攪入凌霄盟、正義盟兩大勢力的渾水。
這其中怕不是有什麼誤會?
或者說,玄妙竟然通過這種方式找回面子?
……
玄妙雖然目眥欲裂,恨不把立即將崔家主等人碎屍萬段,但他並非衝動之人。
肉既已燉在鍋里,那就是自已的菜了。
早吃晚吃都是吃,絕對飛不走的。
他們又不是鴨子。
吃之前,先得消除眾人心頭疑惑,免得落下『欺軟怕硬、惱羞成怒、蠻不講理』等負面形象。
小不忍則亂大謀。
自已的『羊毛』,還是著落在大衍武林身上吶。
……
想到這裡,玄妙把手一揚,將留影石輕飄飄地還給了凌九霄:「還請凌盟主在銀屏上展示一下此石所記錄的內容,以釋眾人之疑。」
這一次,玄妙並未施展任何暗算手段。
留影石是以正常的力道和速度飛行。
此刻的他,並不那麼怨恨凌九霄了。
甚至還略有感激——
若不是凌九霄相助,自已將淪為笑柄。
堂堂半步超品,被一個三品巔峰境玩弄於股掌之間,你不是笑柄誰是笑柄?
若非那塊留影石,自已將成為正義盟的罪人。
自已這把刀表現得越鋒利,所形成的罪惡就越大。大殺一氣之後,老衲倒是可以一走了之,李朝歌再厲害,恐怕也尋不到刻意隱身的自已。
可是正義盟呢?
在凌霄盟的反撲下,必定灰飛煙滅。
嚦,現在看起來,這個傢伙貌似沒有那麼討厭?
相反,還有點小可愛的味道。
儀錶堂堂卻不靠臉吃飯,身居高位卻不驕狂,武功高強卻不自滿,威望極高卻不自大……做事還從容不迫,神態還淡定自如……
關鍵是,說話還那麼好聽,人還那麼年輕。
李朝歌、段遜等人,眼光老道啊!
區區九陰果跟這等人物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偏偏讓空無他們給得罪了,可惜吶。
……
凌九霄並未急於展示留影石內的內容。
玄妙讓他幹什麼就幹什麼,那他豈非成了其下屬?還怎麼跟玄妙爭奪羊群?
他先是闡明了這塊留影石的由來。
聽說留影石是凌九霄親自記錄,眾人心中的些許疑惑頓時一掃而空。
要知道,凌九霄剛剛出道之時,就以超強的輕功聞名於天下。而且,大是大非面前,他從未打過誑語。
自已的功勞被正義盟牢記,自已『手段了得、心思慎密』的形象深入人心之後,凌九霄這才播放留影石。
如此絕佳的收割羊毛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
……
留影石的音像只在銀幕上顯示了一半,整個會場已是一片嘩然——
「天吶!他們怎麼敢?」
「就是啊,竟然算計到正義盟頭上來了……」
「嘖嘖,膽子也太汪了。」
「關鍵是他們不但以玄妙大師為刀,還以正義盟之人的性命為火,這就欺人太甚了!」
「確實,難怪玄妙大師會有那麼大火氣。」
「正常,泥人也有三分火氣嘛。」
「噫,那五個傢伙竟然來自『鬼域宗』?」
「你說的就是那個人人喊打的邪門外道?」
「不錯!」
「『富城老五傑』竟然跟『鬼域宗』有勾結?」
「霧草!富城五大家族頗有俠名啊?沒想到竟然是這等貨色,簡直比岳友群還不堪啊!」
「對對,岳友群雖然為利弒兄,好歹沒有主動跟武林正道為敵吧?也未跟域外的邪魔歪道沆瀣一氣吧。」
「崔老賊果然陰險狡詐!」
「何止是陰險狡詐?還要加上『卑鄙無恥、膽大包天』這八字標籤。」
「對了,崔老賊防備如此嚴密,凌盟主是如何以留影石記錄得如此清楚的?」
「誰知道呢?我看你們就別費那個勁了,凌盟主手段高超,神鬼莫測,豈有我輩可以揣度的?」
「這倒也是。」
「莫非他們十人之中有內奸?」
「那不叫內奸好不好!」
「那叫什麼?」
「應該叫卧底!」
……
相對於上述這些義憤填膺的粗嗓門來說,另一個角落裡的的討論聲音就要小得多了。
「你說凌盟主為何不提前拋出留影石呢?」
「廢話,人家氣勢洶洶而來,一副擺明了當眾砸你場子的模樣。如此敵人,你會好心好意地出手相助?」
「當然不可能!」
「換成是我,巴不得正義盟前來挑釁的這兩萬人馬,全部被崔老賊一伙人給毒死呢。」
「對嘍,這才是正常人的心態。」
「如果不是玄妙大師要憤而出手,說不定凌盟主還不會拋出留影石呢。」
「嗯,他最後還是會公布真相的。」
「兄台為何如此篤定?」
「三點理由:一是撇清關係,二是懲處真兇,三是狠狠打臉。」
「前面兩點理由很好理解,這第三點怎麼說?」
「對啊,打誰的臉?崔老賊一夥老命已然不保,還怕你打臉不成?多此一舉嘛。」
「錯!是打玄妙大師的臉。」
「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