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神祇

朋加環形島礁上的溝壑里,東遐來國海軍先遣隊,第五分隊第二小隊隊長高步郎裹著單薄的衣服,畏畏縮縮的破開了頭頂的積雪。

腳下犁開的溝壑已經存著大片的污水和薄冰了,經過了一夜的冷凍,又已經呈現了僵硬的狀態,像高步郎這種穿著布鞋的守軍,鞋幫早就已經完全被水跡浸透了,在如今這種寒冷的情況下,鞋面與褲腿皆是被凍的硬邦邦的,就連雙腳都已經漸漸沒有了知覺,這導致高步郎不得不爬出冰冷深邃的溝壑,艱難的從頭頂的遮擋捧著一團陽初白雪。

微微哈著熱氣,高步郎用滿是凍瘡的手搓著,直到手掌凍得泛紅,積雪才在手裡慢慢融化。

用為數不多的雪水軟化鞋幫,花了大概有十幾分鐘的時間,高步郎才將硬邦邦的鞋子從喪失知覺的雙腿上弄下來。

他尋了一旁同伴屍體上,殘缺不全的半截身子,用力的將混合血沫和冰碴的衣服拔剝下來,緩緩的包裹在了已經麻木的雙腳上。

高步郎大概還不清楚,這雙腳已經無法保得住了,但生存下去的希望,依舊支撐著他做好最後一點準備。

做完這一切,他拿起老式的長槍,朝著斜坡頂端的戰壕艱難的爬去。

無論是體力問題,還是已經日漸麻木的雙手,都難以支撐他迅速到達目的地。

足足爬了近半個小時,他才趴上了近二十米高的滑坡,看了被積雪掩埋的地面。

他略顯泛紅的眸子,微微掃視了一眼刺目的海面。

但視野之中除了茫茫的積雪,已經看不到其它任何東西了,彷彿昨夜驟降的雪花,已經掩蓋了戰場上的一切。

高步郎默默地計算著日期,覺得現在應該是三月份?或者是四月?

好像有些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他出現在這裡的時間已經很久了,久到身邊的同伴換了一茬又一茬,甚至大家都已經沒有什麼時間觀念了。

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這場涉及到提羅米爐的戰爭會打了這麼久,也沒有人會認為戰爭會蔓延到冬天,甚至在戰場上度過一個熱鬧的年頭。

雙方投入的力量不斷升級,就連各自的國內都在大肆動員士兵,徵召至萬里之外的提羅米爐,參與一場根本沒有人願意參與的戰爭。

事實上,眼下大概已經是算是春天了,在往年裡的這個時候,天南地區不僅氣候溫潤,甚至已經到了雨水驟降的時節了,但從今年開始,一切都出現了劇烈的變化。

因為高步郎竟然看到了雪。

這在往年的天南里,怕是只有天南極少數的高原或者山峰,才會在冬季飄蕩一些雪花。

而像眼前這片大雪覆蓋一切,甚至冰封了海洋的情況,高步郎幾乎是聞所聞問,他只能將這種天象變化,歸功於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畢竟這些神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手了。

在朋加環形島礁這半年裡,高步郎幾乎習以為常。

而且,作為朋加環形島礁上,大概是活著最久的一批人類,他多少還是猜到了一些內情的。

或許他們的存在微不足道,但哪怕只是消耗敵對神明的一次隔空打擊,或許對於身後的那些傢伙來說,也算得上擁有一定的利用價值了,哪怕是用人命來填,但又有誰會在乎凡人產生的想法呢?

被投放在這座不足二十平方公里的環形島礁上,沒有補給,沒有棉衣,甚至沒有食物,原本高步郎還能想辦法趁著戰爭的間隙從海邊上弄些活魚活蝦,但自從大海被冰封之後,他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過那些東西了。

甚至在援軍許久不見的情況下,高步郎甚至懷疑這片島礁里,除了他會不會還有其它的活人。

隨手抓著一把積雪塞入嘴裡,高步郎一邊含著,一邊躺在了積雪覆蓋的地面上,纏著烏黑外套的腦袋微微一偏,視線落在了幾乎已經看不清的溝壑之下。

那裡實際上還有一具一半的屍體。

他微微咽了口唾沫,然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眼角卻忍不住流出了淚來。

「轟隆隆——」

炮火的轟鳴聲響起,大地驟然晃動起來,他甚至能感受到冰渣與堅硬泥土,砸在身上的觸痛感。

戰爭又打響了啊!

高步郎握緊了槍,又再一次的滾落至斜坡,朝著下面的溝壑跌落。

皮青臉腫,頭眼昏花,肢體碰撞,骨骼的骨裂聲,各種痛覺一同襲來,但高步郎只想回家。

「轟——」

一道天外飛來的神芒拖著長長的尾焰,驟然落在了溝壑里,將方圓數百米的範圍,洞穿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伴隨著土方塌陷,與坑洞垮塌,朋加環形島礁的某塊區域,又下沉了數十米。

若非海洋被冰封,眼下這座環形島礁,大概早就已經被海水倒灌了。

高步郎的視野,也隨著這轟然一擊,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

……

天南的戰爭一直牽動著全世界的目光,畢竟,這場原本由三遐之戰開啟,又經過提羅米爐的界域爭奪,其戰爭所形成的規模,已經超越了歷史上的任何一次世俗戰爭。

除了波及整個天下的諸神之戰,大概已經沒有任何戰爭能與天南相媲美,因為在經濟與軍事的不斷發展下,各種裝備的不斷產生,包括新的鐵甲艦、火炮、長槍、甚至超導武器的問世,以及大量超凡科技的誕生,已經將戰爭的慘烈程度推向了一個高峰,而死在這種武器裝備之下的世俗軍隊,甚至已經佔據了戰場的主流。

沒錯,眼下死在提羅米爐周遭海域的士兵,被諸神之間的爭鬥波及致死的只是少數,大多都是死在這些日益完備的裝備上面,這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哪怕是活躍在戰場上的超凡人員,與世俗軍隊相比大概也好不上多少,因為除了第五級的超凡能抗上幾下炮火的覆蓋攻擊,剩下的傢伙大概與凡人無異,大多都會成為戰爭之中的一次性炮灰。

而超導武器的問世,更是將第五級的超凡者推入了深淵,甚至有傳奇者,死在了這種超導武器之下。

可想而知,這種事情在超凡界引起的震動會有多大,畢竟,在超導武器未曾現世之前,凡人與傳說領域的鴻溝幾乎難以逾越,哪怕是第五級的超凡者,在傳奇與半神的眼裡,依舊與凡人無異。

但超導武器的出現,不僅完成了以凡人之軀殲滅傳奇的戰績,甚至還衍生出了一種可能性,會不會有一天超導武器成長到一定階段之後,它們甚至可以屠神?

這種發現引起了世界上佔據主流的各大教派之間的熱議,一時間,超導武器被推上的風口浪尖,不少古老的教派與勢力,暗中不斷給參戰的雙方施壓,試圖阻止這些傢伙繼續研究超導武器,這裡面甚至還有參戰各國的中堅力量。

而承受這種壓力的,自然是以原國墨家為主的物工局,和東帝邈的魯王城,這兩個子壹·困敦流派的中流砥柱,大概會被某些老頑固視為異端,哪怕是它們的發明在戰場上取得了不少亮眼的戰績都被視而不見。

在一封封來頭甚大的簽名信箋猶如雪花般飄來,哪怕是天南聯軍的幕後主導者禹貢真君,也稍稍感受到了劇烈的頭痛,這讓祂不得不讓物工局的一些傢伙暫時休息一段時間,避開這段鋒芒時期。

而禹貢真君這番受到壓力的表現,自然也是讓物工局的一群教授義憤填膺,這些傢伙齊聚而來,直接堵住了禹貢真君的大本營。

嗯,若是某個傢伙在場的話,大概能認得出,這些物工局裡研製出超導武器的人才,竟然都是當初參與建設天工號的那群人。

沒錯,在研製天工號的時候,無論是原國方面,還是某個傢伙,都提供了不少技術和資源,從而完成了曠古爍今的天工號研發,而這些參與者也積累了大量的經驗與技術,不僅以天工號為藍本設計出了新式的弱化版戰艦,甚至超規格的弄出了一些超導武器。

而對面混合編隊的先遣艦隊戰爭的時候,某個倒霉的少將就是死在了超導武器之下,這讓物工局的名聲一下子落在了不少教派的視野里。

思想豁達的倒不用說,但教條者,尤其是那種經常沉睡,甚至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古董,祂們會任由這種可能威脅到諸神的武器繼續研發下去嘛?

一個傳奇級別少將的死,給這些傢伙敲響了警鐘,隨之而來的壓力,自然會接踵而來。

這大概是難以避免的一件事情,畢竟每一種新的事物的誕生,都會引來某種簇擁和質疑。

而就在物工局擺出了強硬對抗姿態的時候,與世間不斷討論超導武器問世得失之際,戰爭涉及到的焦點提羅米爐,也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這導致不少勢力,都派出了一定的人手暗中調查。

「就是這裡了嗎?」

三隻眼看提羅米爐的某處山頭上,綠意蔥蔥的茂盛植被,還有嬌艷欲滴的鮮花盛開,甚至連冰層里也有嫩芽破冰而出,這的確是有些怪異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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