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封禪之地

浮屠聖山的域之節點裡,沒有了傳說生物的能量干擾和權柄爭奪,浮屠江重新變得平靜和清澈了起來,而原本被壓制在觸鬚之山的【血肉魔盒】也處於無神看守的狀態下,瞬間從已經消失了的觸鬚之山中跌落下來,落入了浮屠江的水面之上。

濺出了水花【血肉魔盒】很快浮起,然後順流直下,朝著遠方緩緩飄去。

水流時急時緩,所經之地時窄時寬,且支流眾多。

【血肉魔盒】穿過茂密的水系植被,越過重重的水上巨樹,漂入了一處半凹形的山谷里。

山谷里霧氣瀰漫,水道縱橫,無數交織的水系繁密如網,宛若勾勒的符號。

順著水道的【血肉魔盒】漂漂頓頓,來到了山谷中央的某個石台前,然後被驟然冒起的浪花托卷,擱淺在了岸邊的某處。

「嘩啦啦——」

江河上風浪驟起,一陣潮汐襲來,【血肉魔盒】被水浪拍飛,然後不停的滾落,直到撞在了一雙小巧地赤足上才停了下來。

一個渾身濕漉漉、猶如溺斃水鬼的女性身影躺在哪裡。

而【血肉魔盒】就落在了她的腳下。

「咔嚓——」

彷彿某種關卡打開的聲音驟然響起,【血肉魔盒】的八角木盒突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眼瞳。

眼瞳緩緩睜開,然後便有無名的霧氣湧出,緩緩地覆蓋了那道身影。

無名的霧氣越來越大,也越拉越濃密,甚至漸漸開始蔓延到了整個山谷之中。與此同時,山谷內也傳來了某種古怪的聲音,宛若皮肉劃開,啃食咀嚼的聲音在響起,並且,某種古老的腔調,彷彿跨越時空的吟唱,也開始緩緩傳遞在這片空氣中。

「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臟之堅脆,臟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皆有大數。」

視野從山谷上無限拉高,在虛空俯視,隱約看著無名霧氣籠罩之所,宛若一座古老斑駁的祭台!

……

……

視野都是漆黑一片的,只有濕漉漉的觸感讓人感應到,他好像身處在一片靠近水域的地方。

是一片黑色湖泊嗎?還是什麼大江大河?

四周到處都是爬來爬去、蜿蜒蠕動的不知名事物,不知道是不是爬蟲,乃是一些蠕動的水蛇。

因為視野極不清晰,眼前也都儘是黑暗,他只是感應到有東西在不斷拉扯撕咬他,而那些東西每撕咬一口,他就好像要丟失了什麼重要的一樣。

他拚命的保持清醒,看護自己的地盤,當然,最重要的是記住自己的名字——陳丘頓。

冥冥之中他有一種宿命感,若是這次再將自己的名字忘掉,那他可能會永遠的忘掉這個名字,然後再也無法想起來。

他會丟掉他的姓氏名諱、他的人生記憶,甚至連原本這個「自己」都會被某種東西剝奪掉。

他徹底丟掉自己,墮入深淵,永生永世都無法爬出。

不過,那些不斷撕咬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宛若過江之鯉,在啃食著他的血肉。

而他彷彿是待宰的羔羊,沒有任何的防護能力,這讓陳丘頓不得不咬緊牙關,甚至分心二用用來想些辦法,以期望阻止對方的不斷侵蝕。

他嘗試著念出一些神明的尊名,似乎想要借用神明的尊名之力來干擾這種持續的負面影響。

但他現在的處境稍稍有些詭異,應該不是實體層次的交鋒和爭奪,而是某種意識層面的爭搶和攻防,這讓他根本無法將完整的尊名說出口,甚至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默念。

不過,大多數禱告都無法獲得神明的回應,哪怕是出於口,也未必能借用到神明的力量,因為大概沒有哪個神,會隨時隨地的回應自己的信徒。

更何況,他似乎連信徒都不是。

因為一心二用的緣故,原本用來抵抗的意識力量似乎就更加顯得薄弱了,這導致對方的撕咬力度在不同程度上的加強,而他分離了自己的意識,從而變相的削弱了自身的抵抗,這讓原本就有些抵擋不住的狀態,似乎更加雪上加霜。

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漸漸恍惚了,哪怕是殘存的一點意識,也已經無法聚攏了。

一些神明的尊號自然也難以保持完整,甚至驟然想到的某些片段,也開始漸漸支離破碎。

然後,不知怎的,似乎腦海中有一塊參與某場會議的記憶碎片浮現在腦海里,自然而然,記載於碎片中的某個尊號被斷斷續續的想像了出來。

是個胖子在虔誠禱告的景象:「世間一切的終極歸宿,宇宙本源的孕育者,全知全能的眾神之主,慈愛眾生的萬王之王……」

……

……

耳畔驟然傳來了某種熟悉的呢喃聲,顧孝仁微微一愣,隨後便反應了過來,這是有人呼喚他的之前設計的尊號。

「怎麼了?」看著顧孝仁驟然停下,羊舌也不得不駐足下來,略顯警惕的掃視周遭的虛空。

祂可能以為顧孝仁又發現了什麼異常。

畢竟是轉生大佬,留下的種種底牌大概也是不可小視的,這從祂將顧孝仁放到了和自己一個層次狀態下,就能看得出。

「沒事。」顧孝仁如此說著,但卻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因為他順著對方的呢喃聲,將自身的力量送了過去,頓時察覺到了呼喚者的不妙狀態。

好像是陳老三?

他似乎是……被寄生了?

如此想著,顧孝仁考慮了一番,就立馬調動了意識神國之力,然後開始操控相關權柄,以對方為坐標將力量投射了過去。

黑暗的湖泊里驟然出現了一道光門,某種宛若烈日般的光芒投射進來,頓時蒸發了周遭的一大片黑暗,也將已經漸漸陷入了渾噩狀態的陳丘頓喚醒。

但光暗畢竟是相對而生的,那些宛若黑色爬蟲般的東西,好像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沒過多久就再次席捲重來了,無邊的黑暗仍然在緩慢的佔據著一點點空間,哪怕被某種光芒驅散了,但也很快就能靠著攝取某種力量,再次復生。

若是一直持續下去,靠著攝取這裡力量的黑暗,說不定會將這片空間崩碎。

那恐怖的光芒其實是某種權柄的形態,宛若秋風掃落葉一般,將不斷撕咬的黑暗事物掃成了塵埃,然後將陳丘頓的意識體拖拽了出來。

光之門轟然關閉,而某些被掃落的黑暗事物則繼續龜縮在角落,似乎仍舊在蔓延滋生著。

遠在距離黑加侖數百里之外的顧孝仁眯了眯眸子,頓時覺得稍稍有些棘手的樣子。

從剛才的交鋒來看,那寄生了事物顯然已經深入了陳丘頓的意識海,紮根在他的意識深處,顧孝仁自然不敢在對方的意識海與對方持續性的交手的,因為意識海若是碎裂開,陳老三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活死人,或者是一個只有肉身的軀殼。

不過,寄生者的狀態顯然是有些不正常的,對方似乎極為虛弱的樣子,而且因為需要肉身來寄生吸取能量的緣故,似乎也不敢與顧孝仁硬來。

因此,顧孝仁嘗試著將陳老三的意識體拖拽,然後以某種思想者權柄構建一些表層,試圖將二者分離開。

但顧孝仁目前所擁有的權柄中,好像並沒有涉及到這種意識形態的權柄,哪怕是思想者和干涉之力可以干擾到對方的某種狀態,但以他現在的能力,好像還沒有辦法在不傷害陳老三的情況下,去驅逐一位半神已經紮根甚深的超凡特性!

沒錯,顧孝仁已經猜測了寄生者的身份,除了那位已經隕落的門之國最高神,陳老三在域之節點裡,大概也不會遇到其它的半神了。

只是,哪怕是極其虛弱的半神,甚至僅僅殘存了一點超凡特性,也不是那麼好處理的,而且對方好像受到了某種狀態的加持,與一種陌生的權柄有關,他不確定是不是與纁玄有所關聯,但顯然比較難搞就是了。

顧孝仁想了想,也只能選擇暫時壓制這種狀態,同時陳老三的意識中留下標記,並且對那傢伙做出了變相的威懾,試圖讓雙方暫時保持某種微妙的平衡,然後待度過了這次的傳說事件以後在徐徐圖之。

不僅是纁玄命大,那位門之國的最高神顯然命更大,同時也是有些手段的,哪怕被稷山靈修會壓制了如此之久,都沒有徹底的死去。

但如今祂的一小部分超凡特性寄生了陳老三,狀態已經大不如初了,大概算得上最虛弱的半神,說不定連某些強勢的傳奇者都比不過,這種狀態顯然不是顧孝仁的對手。

而且,對方正需要一具肉身來滋養祂殘存的超凡特性,在沒有把握越過顧孝仁留下的標記的情況下,大概也無法徹底的吞噬陳老三的意識,除非祂想要魚死網破。

嗎的,不過祂要是真的想魚死網破,顧孝仁也是沒招的。

頂多算陳老三極限一換一。

不過,他一個超凡者換一條半神的命,大概率還是賺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