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看，我要開始了。」
九叔將帶來的土吃了下去，剛想要為羅素展示一下什麼叫《度人經》，卻發現他嘴巴鼓鼓的，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拚命地點著小腦袋。
這可把九叔給樂壞了，差點把嘴中含著的土給吃了下去，幸虧他舌頭一頂，沒給咽下去。
要是咽下去，那樂子可大了。
起碼三四天，茅房是出不來了。
羅素看著九叔的囧樣，心中高呼大事不妙，眼疾手快拿出《度人經》放面前一擋，裝作什麼也沒看見。
九叔餘光一瞥，發現羅素認真的看著書，心中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的囧樣應該沒有被發現。
他乾咳了一下，開始了自己的表演，順帶還提示了一下羅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按照上面來的，記清楚了。」
羅素點了點頭，左右腮幫子涌動了一下，一點一點的消化著嘴中的吃的。
九叔向前走了一步，開始跟那些人影交談，或許是因為吃了九叔的粽子，那些人影格外的好說話，雙方交談得格外順利。
可羅素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對。
他翻開的度人經，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起來，對照著九叔所說的話，羅素猛然發現，這度人經根本就不是咒語。
而是新華字典！
準確的來說，是鬼語字典。
九叔正操著一口地道的方言，跟那鬼差聊著天，上來先是自報家門，我是茅山的，對面立刻肅然起敬。
哪怕不認識的，也聊得火熱，稱兄道弟。
至於聽得懂聽不懂九叔的方言，那真的只有鬼才知道了。
羅素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鬼話連篇，他不斷地翻著手中的度人經，慢慢的猜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看了看左手，那有一張剛才九叔畫的符咒，剛才看不懂，現在這樣一對比，羅素終於搞懂了是什麼意思。
「不要搶小孩子的吃的！」
好樸實的符咒啊！
羅素髮自了心中的感慨，難怪他看不懂度人經上面的文字，原來這玩意兒真的是鬼話符。
而另一邊，九叔也跟那些鬼差聊完了，鬼差也樂意跟他聊天。
畢竟平時出去拉鬼，那些人又聽不懂他們說的話，苦悶至極。
至於鬼差跟鬼差聊天？
得了吧，地府就那麼大一點，能有多大的新鮮事兒？
也只有碰到九叔這樣的人，他們這些鬼差才能吃一些貢品，有人聊聊天。
「林道長！」
一旁的劉老太看著跟鬼差談笑風生的九叔，眼神中帶著些敬畏，神色又有些猶豫。
九叔一愣，這是怎麼了？
「劉大娘，還有什麼事情嗎？」
此時他心中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估計跟她那孫子有關。
劉老太遲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鬼，而且鬼差來了即將就要上路了，再提個要求，著實有些過分。
但她想了想那僅僅看了一眼，且足足等了將近十個月的孫子，就忍不住流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羅素！」
不等劉老太開口，九叔就喊了一聲。
羅素一個靈活的翻身，跳下了椅子，邁著兩個小短腿，朝著外面跑了出去。
嗯？
九叔一怔，飽受秋生，文才愚鈍所折磨的他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緊接著又欣慰的點了點頭，他終於有了一個聰明的徒弟，不用說就懂。
他笑了，轉頭跟這鬼差又聊了起來，一旁點的香還有一半，時間還是充夠的，鬼差也給了九叔面子，並沒有催促。
這個面子，當然就是九叔手中的鈔票嘍！
劉老太面露喜色，急忙想要跟九叔道謝，卻被九叔一把拖住，他可不受老人的禮。
一旁的鬼差根本無所謂，還在悠閑地吃著粽子，幹這一行的，見得最多的就是生死離別的痛苦以及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懊悔。
若是人人都憐憫，那麼他們這份差事就不用幹了，整個陽間都會大亂起來。
誰家沒有個親人？
誰家不想親人多留一段時間？
一陣腳步聲匆匆忙忙的傳來，真是羅素帶著劉老太的兒子進來了。
那男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他低著頭，按照羅素的叮囑，用手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整個人緊緊地跟在羅素的後面，不敢抬眼向四周看。
鬼差！
修道之人也需要敬上三分，更不要說他們這些普通人了，連直視的能力都沒有。
「母親！」
看著劉老太的身影，那男人再一次忍不住淚流了下來，這一次，真的是生死離別了！
「母親，這是阿翠生的，你看看，多好啊，俊著呢！」
羅素撇了一眼，哪裡俊了，毛都沒長齊，皮膚皺巴巴，難看至極。
可劉老太不覺得，她歡喜的要死，伸手就要去接，結果直接撲了一個空。
她愣住了。
她那兒子也愣住了。
九叔微微的搖了搖頭，左手右手一揮，一道法力直接打在了劉老太的身上，讓劉老太虛幻的身影變得有些凝實了起來。
劉老太身體有些顫抖，顫顫巍巍的伸出了手，真真切切的摸到了她的孫子。
這一刻，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著摸著孫子，跟兒子低語了起來。
她那兒子不斷的點頭。
桌子上的香越燒越低，鬼差們也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不能再嘮嗑兒了，要趕路了。
劉老太戀戀不捨地走了過去，回頭又看了一眼，便跟著鬼差們去了。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是一個老掉的鬼，不能老是麻煩九叔，兒孫自有兒孫福，她已經沒有遺憾了。
老頭子！我過來找你了。
九叔目送鬼差還有劉老太的離去，伸手取過了一旁桌子上的靈位。
「賈劉氏之靈位！」
他用手擦了擦，交給了劉老太的兒子，「平日里多上上香，燒燒紙錢，劉大娘在那一邊看得見。」
「多謝道長！」
那男人狠狠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孩子向前一遞，語氣懇求著，「道長，這孩子生下來有些不幸，還望道長你起個名字，討個好兆頭。」
九叔沉思，這樣的事情，他見過好多次了，只是好名字都起完了，該取什麼呢？
他思考再三，想到了一個滿意的名字。
「叫劉氓怎麼樣？」
那男人眼前一亮，直接豎起了大拇指，「道長好高的文雅！」
九叔有些得意，取名字從詩經上找，准沒錯。
「撲嗤！」
一旁的羅素直接被逗笑了，流氓？
我二弟叫菜刀，我三弟叫打劫！
「師傅，我有一個好名字。」羅素嘿嘿一笑，「不如大名叫劉大海，小名叫狗剩。」
「人如大海，胸懷天下。」那男人喃喃自語，「賤名好養活，狗剩，狗剩，好名字，好名字呀！」
一旁的九叔傻了眼，這劉老太的兒子腦迴路有問題呀，他那認真取的名字還不如小徒弟隨口說的？
我心態崩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