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孤勇者

臨近過年,倒計時還有四天時。

譚家軍和李家軍旳兵將們歸來了。

大部隊終於回來了。

大部隊要趕在春節那日進京。

因為山河已無恙,英雄要歸家。

永甸縣的城外官路上,一隊隊軍旗正迎風飄揚。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每邁出一步都像是在滌盪著人心。

百姓們自發從城裡來到城外送行。

鄉下的村民們,是由各鎮各村選拔出的代表來送英雄。

只看,大軍最前端就是由二十人抬著的棺木,裡面裝著的正是李大將軍的骨骸。

為帶回李大將軍的骨骸,言官曾兩次去和敵國談判。

不停地談。

對待這事兒,態度也很堅決,那就是不放棄一根殘骨,讓敵國必須挖也得給挖出來。

當初是誰處理完李將軍剝皮後的屍骨,到底埋在了哪裡,必須得給找出來。

李大將軍的後面,是三人一排的棺木。

足足有十一排隊列。

十一排隊列里抬的,全是有名有姓有很高品階的帶兵將軍。

將軍就犧牲了這麼多,就可想而知死去的兵卒有多少。

而那些兵卒帶不回來了,他們都埋在了異地,再回不來家鄉。

能帶回來的,不過是戰友們捧著的一個個名牌。

黑木上,刻寫著他們的名字。

「禮!!」

百姓對大軍有出征之禮,有征戰之禮。

皇上對大軍有校閱之禮。

如此繁瑣的軍禮中,唯獨班師回朝的祭禮最讓人難過。這代表犧牲了好些人。

所以在這一刻,百姓們臉上的表情是肅穆的。

半大孩子們的目光,是懵懂中又帶著憤怒。

不知有多少目睹這一幕的小孩子們, 正在心裡暗暗發誓, 等到他們長大了,再不容任何人侵犯邊疆。

此時,在那聲提示的「禮」後,百姓們正紛紛半跪低頭。

左里正也帶著秀花和左撇子、白玉蘭等村民們, 為逝去的英雄們單膝跪下。

但游寒村這處, 有許多人卻不用跪。

因為他們行的是軍中祭禮。

朱興德、楊滿山、羅峻熙、左小麥並肩站在百姓隊伍的最前面,他們掏出隨身佩劍, 箭尖指天。

左小豆跪下身, 看眼前方滿山挺直的背影。

左小稻是跪在白玉蘭身邊,看了眼小妹一身男裝的背影。

此時, 這四人的身後, 還有許許多多參與此次戰役的人。

這些人都曾上過戰場。

一日為兵,上過戰場,終身是兵。

所以這些人行軍中禮,絲毫不為過。

就可見, 為北方這場大戰, 永甸縣人出了多少兵力, 還是民轉兵的那種, 曾死過多少人。

這也是譚老將軍決定途徑這裡的原因。

永甸縣、包括永甸縣所在的城池, 舉一城之力送糧, 民轉兵人數最為壯觀, 被稱作這場戰役的英雄之城並不為過。

這不嘛, 這一幕可能也超乎了許多百姓的想像。

畢竟平日里, 百姓們只知道誰家孩子去了前線,有沒有回來什麼的, 並不知道能有這麼多人數。

今日,當這些人行了軍禮, 大家才知曉原來人群中的一些人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和他們形象沒什麼差別, 但就是這樣的人,曾上過戰場、殺過敵。

羅峻熙的書院恩師, 此刻正隔著大軍, 在官路另一邊望著羅峻熙。

更有許多人控制不住目光,在頻頻看向行軍禮的左小麥。

女將啊,太稀奇了。

縣裡和下面各鎮開酒樓和各種買賣的老闆,也是通過這一幕才知曉, 原來開酒鋪子的左家,曾經去那麼多親人到戰場殺敵。

那為啥之前沒聽說呢。

雖然左家酒被選為軍中酒, 這事兒他們早先是知曉的。

甚至還有人背後說過酸話, 說福禍相依。

如若打勝仗了,左家酒就會名氣大漲。

但是左家並未宣傳家裡人除了送酒,還有好些親人上戰場殺敵。

要是大肆宣傳,不敢說別的,他們這些做買賣的人能做到多訂一些左家酒的。就沖這份心裡的崇敬。

不知道為啥,左家並沒有拿這事兒出去顯擺。

而此刻,不管別人是怎麼想左家的。

朱興德、楊滿山、羅峻熙和左小麥, 望著密密麻麻的大軍從面前走過, 望著那些標示戰死的黑木名牌,好似又回到了戰場。

腦海里想的全是大戰的場景。

以及為完成任務, 明知可能會死還毅然往前沖的一個個身影。

那些曾給他們擋箭死去的戰友,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他們回頭露出大牙笑的模樣,他們一起渴了啃過雪, 餓了打過獵,受傷互相背著抱著,不放棄一個儘力給帶走。

還有戰友的屍骨埋在白頭山,那些場景一一在眼前浮現。

而跪在百姓中間的秀花是忽然哭了。

秀花很少掉淚的,一般情況下,她都是為嚇唬人乾嚎沒淚。

可在這種場景下,當她看到行軍禮的孩子們,就感覺心裡

有自豪,有後怕。

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只有哭出來才能徹徹底底痛快。

所以這給秀花哭的啊。

將士們的棺木打面前過,她哭聲極大,左里正都顧不上附近的人會看到了,急忙拍了拍秀花的手安撫。

而秀花一哭, 白玉蘭和左撇子還有許多村裡人,都感同身受跟著哭。

可以說,屬這一撥人哭的最為真情實感。

能不換位思考嗎?

那份擔驚受怕別提了。

左撇子大鼻涕都哭了出來,心想:要是沒有金手指, 他們家孩子早死個百十來回。

而這一幕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都不行。

譚老將軍被護衛軍們圍著,目光轉了過來。

老將軍沖左小麥他們所在的方向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不知道的,會以為如此大的將軍,是特意在對官路這面的老百姓們點頭。

譚大洪就不用太顧及身份了。

他乾脆拽了拽韁繩,示意身邊副手頂替他的位置。

他本人拽著坐騎來到了朱興德和楊滿山等人面前。

譚大洪先看眼和他關係更近的滿山等人,比了一下胳膊,無聲勝有聲,那意思他病好的差不多了。不信趕明有機會練練。

接著沒空廢話。

他連馬都沒下,直接對不太熟悉的朱興德道:「老兄,聽說了嗎?咱倆要搭夥帶兵了,回頭京城見。」

「嗯?」朱興德微挑下眉,面露意外。

滿山幾人就更是聽懵了,都顧不上內心的悲傷啦。

羅峻熙側目:

大姐夫不是要去戶部?怎會和譚大洪搭夥。

譚大洪透漏的那句搭夥帶兵又是啥意思?難道大姐夫最後是去兵部?

嗯,看來戶部沒搶過兵部。

並且大姐夫能和譚大洪在一起搭夥帶兵,這裡面一定有譚老將軍的原因。

不過,去哪都要等年後具體通知,這對眼下不重要。

眼下重要的事兒是……

只看祭禮結束後,朱興德在一眾百姓的注目中上了馬。

然後楊滿山隨後也翻身上馬。

二柱子、六子、狗剩子等等好些人,今日他們還特意換了身最為體面的衣裳,衣裳又是左家統一生產,跟那兵服似的齊刷刷,全都上了馬。

「駕!」

太張揚了。

本來那位將軍剛和左家人說話,就夠引人注意的。

別人指定會好奇問,這是要幹啥去呀?

左撇子只能和熟識人邊走邊打馬虎眼說:「嗯那,有點兒事,孩子們著急去辦。」

至於辦什麼事兒。說來就哭笑不得。

那不是柱子惹的禍,隔壁漕安縣付家村丟個姑娘嗎?

眼瞅著沒兩天就要過年,把人家銀錢全搶走了,那姑娘吃啥喝啥?沒吃沒喝,讓人家姑娘怎麼整。

說白了,收拾爛攤子去了。

——

巧的很,這面付家村祠堂,正在開大會。

會議主要內容就是在商討報官。

這個村的里正就是付姓族長。

付家九族們全都在場,他們七嘴八舌氣憤道:

「燕子,你倒是說話呀,你是傻了不成?那人搶你銀錢,你竟沒反應。」

付小妹付燕木著一張臉被族裡人數落著,被戳的實在忍不下了,她才推開其中一位大娘的手怒道:

「我為啥要報官?那人比你們好!」

只見一面就好了?瘋魔了瘋魔啦,你倆說上兩句話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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