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小靈通

「小、小?」

朱興德特意來尋左小麥,本想脫口而出一聲小妹。

當看小妹身後有張大人的隨從,正在詢問郎中們腳夫的受傷人數。

他又硬生生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改成了對小麥招了招手:「你隨我來。」

「大姐夫。」小麥到近前打招呼道。

「咋樣,沒被人看出來身份吧?」

「沒有,有羅峻熙在,還有李知縣和他手下人都挺照顧我的。反正他們知道我是女的,倒是也不怕被發現。」

「那今夜你也還是回原地方歇覺,洗洗涮涮的方便,你二姐夫已經給你和小妹夫單獨安排出個小帳篷了。」

……

運酒隊最把邊的帳篷後身,最右邊沒人,只有牲畜。

左邊相鄰的帳篷那裡,隔著好些酒桶,還有楊滿山在把守。

其實只要到了自己隊伍這裡,並不用如此小心的。

即使被誰看見朱興德蹲在這裡,想必也不會多想,聽到說話聲,只會認為朱興德是在和相熟的人一起蹲茅廁順便說說話。

但是朱興德做事情一向仔細。

他怕他和媳婦嘀嘀咕咕的話,被旁人聽見。

朱興德蹲在避開人的角落位置,特意先將火把點亮。

這樣的話,他媳婦才能在家鄉的夢中看清他的模樣。

朱興德點著火把,自動開啟碎碎念模式:「媳婦,是我。你那頭早就睡了吧?我這裡一直忙,才忙完,就來晚了。那啥,能不能看見我這頭,我們今晚睡在外面。能聽清我說話吧?這裡風挺大。噯?怎麼搞的,我看看我這火把,火苗子咋不旺呢。」

朱興德還順著風速,調整一下火把的照亮角度。

調整好了,盡量讓左小稻在能看這面清楚些,朱興德才繼續道:

「媳婦,小妹在這裡呢,知道你惦記她,我特意將她找來讓你先瞧一眼,這樣你能睡踏實些。也能讓小妹趕緊回帳篷歇著去。」

朱興德扭頭提醒左小麥:「跟你大姐打聲招呼吧,告訴她一聲你挺好的,你再回去洗洗涮涮。」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朱興德和家中的小稻夢中聯動。

奈何左小麥每次都有種恍惚感,覺得這不像是真的,大姐那頭根本聽不見。

畢竟只他們在這裡說,大姐那面也沒個動靜給回應。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住驛站聯動時,大姐夫會點根蠟燭照亮屋子,和大姐那面通話。

現在駐紮在荒郊野嶺,大姐夫又點燃火把通話。

左小麥總覺得這個場景很瘮人。

因為這讓她想起和爹娘上墳,爹娘就會邊燒紙,邊和祖先嘀咕家裡過的咋樣。

咋看咋感覺,場景怎就那麼相像呢。好像通靈了似的。

左小麥不知道該看哪裡,只能盯著火把上的火苗子,說道:

「大姐,是我,小麥,能看見吧?我挺好的……」

與此同時,游寒村左家這片新房裡。

左小稻在夢中,正嗯嗯地應著。

她迷迷糊糊地,明知道小妹聽不到她說話,也在夢裡回應道:「嗯嗯,平安就好。小妹不用惦記家裡,你家胖蹲蹲挺好的,你婆婆那裡,只罵了兩句你們沒心肝就完事兒了,回頭到家不會收拾你們。鴨子也賣一大半了。你在外面千萬小心。」

羅峻熙和左小麥的雙胞胎兒子,取賤名叫胖胖和蹲蹲,合在一起叫胖墩墩。

這不是為省事兒嘛。

你喊一聲:「胖墩墩」,倆孩子會一起瞪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扭頭瞅你。賤名是羅婆子給起的。

左小稻在夢中又急忙噯噯兩聲。

因為她看見小妹夫出現了,正和她打招呼呢。

小妹夫明顯比小妹表情自然,眼睛盯著的位置,和她打招呼說話,就像是坐在小稻對面嘮嗑似的。

羅峻熙告訴左小稻:「大姐,讓家裡人放心,我們在外面一切都好。過了泥石流這一遭,會消停好多日,我會照顧好小麥的。」

緊接著,朱興德又叫過來楊滿山。

楊滿山望著火把上的火苗子道:「大姐,家裡都挺好的吧?有些活干不過來,就放在那裡,等著我們回去干。」

所以小稻才在夢中著急,想回應那面的人「挺好挺好。」

應該露面讓家裡那頭看看才能放下心的,都看完了。

接下來,朱興德就打發走小麥和峻熙兩口子,讓他們先回去休息。

他蹲在帳篷後面剩自己一人,開始夫妻夜話。

夜話的過程,很是事無巨細。

從怎麼下神仙水給人喝拉肚子耽擱趕路,到泥石流現場有多震懾人心。

從介紹一天發多少口糧,根本吃不飽,到明兒啟程會走的大致路線。

朱興德邊說話,還邊忙碌著。

一會兒接過楊滿山遞來的乾糧墊墊肚,一會兒接過滿山遞來的水囊喝幾口神仙水,補充一下營養,當體質能量喝了。

「媳婦,你瞅瞅,就給發這樣嬸兒的餅子,拳頭大小,一頓才給發倆,還不喧騰,一咬直咯牙。

我都懷疑為省面,和面時裡面摻了石子,要不咋能比爹做乾糧還難吃。我以前覺得爹做的飯就夠難吃的,這回出來才知道人外有人吶。

嘿多虧咱自個帶了不少吃的預備著,倒是餓大勁兒了,能掏出點兒吃的墊吧墊吧。」

但實際上,朱興德並沒有動預備口糧。

出來已經要奔小十天去了。

從家裡帶來的大煎餅、肉乾,以及秀花單獨給他們做的用豬油抹著面,特意烤制出的一塊塊扛放的小乾糧,他一口沒動。只讓左小麥揣兜里吃來著。

朱興德用腋下夾著火把,他也不怕火苗子燎著棉襖。

這樣方便擰開水囊咕咚咕咚喝水。

那破乾糧快要噎死他了。

喝完,朱興德又解釋說:

「你不用惦記我這面,往常在驛站,你男人我這個身份,還是能混上個小房間的。能喝上口熱乎水。不像那些大頭兵和腳夫,好些人甭管颳風下雨都要在驛站外面扎帳篷,那被子啊,永遠都是潮乎乎的。今兒屬實是特殊情況,這不是轟隆一聲山體滑坡嘛,住在外面就沒那麼多講究了,荒郊野嶺不好找柴火,找到的那點兒柴火燒水,要麼供給上面的官員,要麼得給牲口們喝水兌點兒溫乎的。」

朱興德站起身,「行了,媳婦,我這就要回帳篷里了,估么等下進賬前會熄滅火把,在帳篷里,我就不能說啥話了。不過,進帳前,我會用火把大致給你晃一下,你要是不放心就看看周圍環境。」

楊滿山眼睜睜地看著他大姐夫,舉著火把走在前面。

然後像擺造型似的,呲著牙笑,這裡站一下,那裡站一下,還用小小聲問道:「媳婦,你瞧瞧,是不是挺壯觀的?那面,往最前面看,那裡是主賬。」

顯擺完,才進了帳篷。

滿山本以為大姐夫絮絮叨叨的,將該彙報的早已經說完了,進了裡面躺下就該睡覺。

卻沒想到大姐夫躺他旁邊,蒙著被子忽然用氣音兒說:「我睡了啊?這帳篷里臭的啊,都快要把熏咳嗽了。」

楊滿山:「……」

——

與此同時,游寒村左家。

深更半夜,左小稻做完夢起身了。

家裡現在就剩下她和孩子們,剩下的全去了祖宅忙乎給老母豬接生。

左家懷孕的老母豬不是一頭,而是三頭豬前後腳懷孕。

要是生的順利呢,養大後,明年就能豐收了。

無奈今晚要生的老母豬有些難產,今日又是朱興德他們遇到的第一個災難,家裡人就將左小稻留在家做夢,夢醒後好告訴他們情況,其他人頂雨去幫老母豬順產。

連著朱老爺子都去了祖宅那邊,去那面幫著燒水。

所以小稻今夜就沒回自個家住,住在父母這裡,做夢順便照看孩子們。

左小稻心裡回憶著剛才那場夢,夢裡小妹妹造的啊,那叫一個埋汰,一看就知臉都沒洗的模樣。

也是,帶的那點兒神仙水,喝都喝不過來,哪可能會捨得用來洗臉漱口。

尤其昨兒為了拖趕路進度還用了不少的神仙水。這才出門不到十天就用了不少神仙水,後面可咋整。

不過,只要平安比啥都強。

左小稻心裡尋思著這些,走到門口掀開門帘子的功夫就冷的一哆嗦,外面雨勢終於轉小了。

這可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

估么再下兩場雨就要正式進入冬天,看那雨,眼下就已經伴著雪沫子。

左小稻想著,抱柴火燒燒炕吧,爹娘在祖宅那面,大半夜不定怎麼折騰。

回來指定會累夠嗆,直接躺進熱乎被窩能解解乏。

趁著燒炕再煮鍋高粱稀飯,讓大夥回來墊口飯再歇下。

左家灶房裡、屋裡地面,堆著不少半濕不幹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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