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齊整整的籬笆園,一片小新房

朱興德他們離開前這段日子,家裡接連發生了許多事。

先是縣尉一身官衣,親自來游寒村張貼徵人訓示。

面對以游寒村為中心附近七個村莊,進行「朝廷有難,人人有責」的訓告。

但是效果並不理想。

即便縣尉一改常態,軟硬皆施。

講明了知縣大人沒對這裡強征腳夫,是想讓大家自覺加入送酒隊伍。

酒和糧對前線同樣重要,都是官衙之任務。

如若不主動報名,將採取和其他村落同樣的強徵令。

到時候就不是你主動了,是名額落在各村各戶頭上,選中後你不去也得去。

然,七個村加一起,只有十三個人受這番鼓動翻湧情緒,一時激動脫離家人掌控報了名。

且細問過後才知曉。

這十三個人,最主要原因還是知道要運的是左家酒,以前他們跟隊伍去邊境運過,掙過左家的錢、擎過左家的恩。

有幾人打小還叫朱興德一聲德哥。

有這兩方面原因在,才打算跟著一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十三人比較想得開,反正在家混一冬也就那麼回事兒吧,還不如出門豁出去干一場。

再之後就沒人報名了。

當時場面別提多尷尬,鬧的各村裡正好一個沒臉。

各村裡正都瞧見了,其實有些熱血小子還是很關心戰事的,聽聞打的很不順利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拎起菜刀去報仇雪恨。

咋可能會不愛國呢,城門要是破了,哪裡來的小家。大道理都懂,奈何親娘老子死死把住他們的胳膊,不讓他們開口不準報名。

縣尉也正是因為瞧出來這點,才打算硬著頭皮繼續勸誡,不得不在當晚住下。

卻難免私下喝了幾口酒埋怨起來。

縣尉和手下抱怨說:「真不明白為何要慣著這些人,就該強征,這樣才會省出許多口水麻煩。我始終認為,要是讓大家主動,還不如用鞭子抽來得快,哪裡有那麼多義士。想靠自覺太難了。」

這話正好讓送飯的左里正聽到。

嚇的左里正,連夜召集老夥計們。

左里正和其他幾位里正湊到一起,面色鄭重道:

「不行啊,咱得趕緊想辦法,再磨蹭下去要壞事,我們絕對不能敬酒不吃吃罰酒。

要知道眼下才是最好的狀況。

畢竟現在咱們還有個主動權,有個好名聲,知縣大人會記得咱這幾個村的。

且我們也對村裡各家情況有了解,知道誰體格好,去了不會哆嗦亂顫嚇死,差一不二人手夠用就能完事兒。

但你要等到強征下來,將官府惹惱,開口就一句命令:一戶出一人,那大夥才叫等屁吃呢,咱全都不會落下個好字。」

左里正怕這些人看不透,還細掰扯一番說道:

「而且你當咱有主動權是看了誰的面子?那是看在左家酒的面子上。德子又在縣衙給知縣大人說的熱血沸騰,這才相信會有許多人踴躍報名。也能看出來,其實知縣大人本意不想按著咱老百姓的頭去做事,這才由此一番情境。」

另幾人聽完,急忙表示道:「這裡的彎彎繞繞俺們是清楚的,縣尉大人到了也有提過這茬。可是問題來了,和大夥是講不通道理的,大夥不報名,我們也沒招。這樣吧,老哥,你給咱幾人拿個主意。只要你說讓咱咋辦,咱幾個立馬就去辦。」

左里正沉吟:「只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了。」

情懷不當飽飯,大道理勸不通裝傻裝睡的人,上錢。

如此,這件事才算落幕。

銀錢是由七個村集體湊的,以戶為單位,每戶都要捐錢。

掏不出來錢的去借,各里正很強勢,不給記賬,要不然你家就出人。

然後再用集資湊出來的銀錢,用來懸賞運酒者。

錢的數目一出,不是白用你跑一趟,果然窮苦人家有些做親生父母的都不攔著了,他們也不用誰再多勸,立馬進入下一階段,開始自我說服:

誰說的去邊境就會送死?要是真那樣,左家那種蓋得起大房子的人家,咋可能會讓三個姑爺全去?

左家有錢的人家都能去,咱光腳的怕個啥。

再著這麼多人要在家裡貓冬吃飯,只要出一個子孫就能掙回不少銀錢,回頭拿回錢能買不少糧食吃,想想種種好處,心裡刺撓,報名。

事情的走向很亂套,可見眾人拾柴才能火焰高,人數差些報超了。朱興德藉此也有了篩選的機會,挑的全是運貨有經驗的、體質高的,平日里為人處事名聲憨厚的。

縣尉得知具體過程卻氣壞了。

為了教訓那些「見錢眼開」的人。

那日,縣尉指著朱興德特意大聲強調說:「將那主動報名的,那十三個人名記下來給本官。等你們回來後,本官自會申請,縣衙會單獨另發他們賞銀,為他們有家國情懷。」

十三個人:「……」

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果然跟緊德哥腳步,別猶豫,做什麼都不會吃虧。

……

而在朱興德他們離開前,家裡這面發生的第二件大事是左家搬家了。

那天,左撇子望望住了幾輩人的祖宅,扭頭看看闊亮的新宅方向,到底沒控制住激動地落了淚。

他在心裡說:

爹啊,老左家出息啦。

房子是咱老百姓一輩子奮鬥的目標,而他們是置辦下老大一片新宅子了。

你和娘要是在天有靈看見了,不定怎麼高興呢。

無奈岳母不解風情,不懂姑爺是在感慨的哭泣。

秀花呵斥左撇子:「喝點兒酒就掉兩滴沒用的眼淚,你要是那麼捨不得祖宅,快些和老母豬們留下吧。正好這面需要人手伺候豬做月子。」

左家搬遷,除李二四口人留在老房子那面住,順便幫著照料,再就剩下活物老母豬。

甜水新養的雞都走了,小賣鋪也改了地方。

連留下豬都是無奈的。

因為家裡有好幾頭老母豬接連懷了豬羔子,不能隨意換到不熟悉的豬圈兒。想著等生下來再換到新房那面的闊亮大豬圈兒。

至於死物是釀酒坊一時也不能搬遷。

別看住人的幾間正屋子全空了出來。

卻沒空將釀酒屋子挪到住人的屋子,更沒空重新搭灶將主屋擴成釀酒坊。

左家自從得了知縣的令,像石九嫂子她們這些老僱工,已經一天八個時辰的釀酒,且人手又多招六位知根知底簽保密協議的,秀花更是白天夜裡的沒個準時辰休息。

只要瓮上蒸酒,她就要盯著。

即便如此,也是挺懸的。在朱興德他們出去前兩日,算上存酒才將將湊夠訂單數,可見其忙碌程度。

而左撇子聽到岳母讓他留在祖宅,立馬不哭了,急火火的就扛著姓李奔赴新房。他比誰跑的都快。

搬遷那日,左家也沒撩鍋底慶賀。

一是忙,二是哪裡有心情招待人,朱興德他們即將離開,尤其裡面還有個左小麥,白玉蘭覺得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所以左家只在一大趟新房子前,噼里啪啦放了些鞭。

將院子里特大號的粗肚水缸里放滿水,放了兩條魚。預示著年年有餘。

對外說:「等姑爺們和村裡後生們全都平安歸來的,歸來那日一起請客。到時,熟悉的來家熱鬧,家裡會殺豬待客。就算沒啥走動的也別忘了也來,我家那日會用豬骨頭熬湯,每家都來個人,過來喝一碗。」

左家人這話一出,大夥也就理解了,為啥搬遷這種大喜事都不張羅。人家確實沒空。

這是指對外面人的態度。

內里自家人還是有吃一頓團圓飯的,因為這是一家子共同的喜事,太難得了。

坐在新房炕上,那日連秀花都面露激動和興奮。

見人進來和她打招呼,她就問:「你那頭拾掇完沒?」

左家人的新房布局,基本上都是獨門獨戶。並沒有像最初設想那般,讓老人住在南北正屋幾間房裡,左家幾位閨女帶著丈夫孩子依次住東西方向的廂房。

放棄這個設想,是因為朱興德要贍養朱老爺子,羅峻熙上面還有個羅母在。

朱老爺子是孤寡老頭,羅母是獨一個老太太,沒有男人。要說比較全和的就是左撇子和白玉蘭。

然後自然是他倆問的姑爺們,自個姑娘倒是好說,還不好意思說的太透問道:「那樣好嗎?」

姑爺們考慮一番,覺得也是,好像不太好。

歸根結底這幾家都是親家關係,並不是什麼親兄弟、親兄妹有血緣關係住在一起。

在一個院落里住一天兩天行,住久了你閨女我兒子的,多干少乾的全看在眼裡,這玩意兒又都是誰生的誰疼,別再起了口角,那樣遭罪的還是像朱興德和羅峻熙這種會受夾板氣的。

羅峻熙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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