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吵嘴

游寒村各家各戶村民,哪裡還有心思做別的事情,紛紛放下手邊活計,不管男女老少,不約而同聚集到麥場,七嘴八舌議論起分荒地事宜。

各家交流著小道消息。

見到左家人抱孩子走了過來,還有石九嫂子等幾家跟在旁邊,有那平日里和左家不對付的,就忍不住想刺上幾句。

這不嘛,和被趕出村的吳家人沾親帶故的五服內親屬,就開始和身邊人大聲挑刺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甭管到啥時候都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像咱們這種老實巴交的人家,真滴,就是不如那種能鑽研的人家會算計。咱們還在這裡等著眼巴巴分荒地呢,只能種點兒可憐的菜,別人那裡卻漏出早在幾月前就偷摸種出不少糧食,那可全是白得的糧食啊。這把他們奸的,你就細尋思尋思這裡面的事兒,可真有意思,我都不稀得講究,是誰給她家仗的膽子?」

也不怕長了那麼多心眼子壓了運氣。

說話的吳家婦人,用鼻子還哼了哼。

「哈哈,那是人兩家關係好唄,出事了也能兜住,你能行啊?你又和人家是啥關係。你出事了,可沒人管。快別說了,憑白得罪人。也不看看,現在村裡誰敢得罪那兩家,都不敢多說一句的,嘖嘖。」

秀花離老遠就聽見這番對話了。

在她眼中,跟著附和的婦人,別看語氣里透著一副想息事寧人的態度,卻更不是個好鳥。

那話多直白,不就是在暗示她和左里正的關係嗎?

咋就不提提她家有的是本事人,真出事了,還輪不到左里正來護著。這功夫又裝起瞎,看不到她家德子和峻熙的能力了,非要拿她和左里正男女關係做筏子。

那你們那麼想,我也沒辦法。

沒錯,就是親密關係了,左里正就是護著她,咋滴吧,那本來就是事實。

有能耐,你家也出個能招里正稀罕的老太太。

而這面酸話還沒說完呢。

繼續對話道:

「要我說,那樣的人家能不富裕嗎?只靠心眼子算計就能比咱們這種傻乾的強出百倍。咱們才叫真傻。不過,我卻不眼氣。真的,我一點兒不羨慕,因為咱良心正,甭管到哪裡,咱都敢說上一句堂堂正正做人做事,從不偷偷摸摸。」

這給秀花氣的,幾步躥到近前,她姑爺撇子想拽都沒來得及拽住。

秀花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那吳家婦人:

「你都這樣了,還叫不眼氣?那你啥樣叫眼氣,你那酸味兒都要衝天啦。我告訴你,我家日子越過越好,為的就是要酸死你這種人。」

「我家比你們先一步偷種荒地咋了,正好大夥都在,全聽一聽,那叫我家有底氣。真被發現了,我們老左家認繳按照正常土地買賣的銀錢,我們家也認得起罰。你們誰行?」

大夥知道是有這樣的規定的。

這點秀花不是瞎說。

往年偷摸開荒者被發現,衙門倒是尚算講理,除非你開荒的位置,恰好是衙門計畫內已經打算好有用處的地方,不然並不會將你農作物拔了扔了。

只會讓開荒者,將開墾的荒地按照上等田價格買下,然後再按照偷摸開荒的畝數,另外多罰你一倍銀錢。這個處罰還是很重的。主要是很不划算。荒地能和上等田一樣價格嗎?

而為啥大夥會口口聲聲說偷摸開荒的會坐牢呢,明明不是繳錢就行嗎?因為大多數冒險開荒的都是窮困者,有些人被抓住,寧可坐牢也不交錢。

所以講究左家的婦人,剛才那句話沒說錯,大片大片的黑土地,有的是地方,只要敢偷種就能白得不少糧食,真能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全看你怕不怕被人舉報、被官差抓住了。

同樣的,秀花說的更沒錯,左家承認就是膽子大了,咋地吧?人家是冒著風險的,也吃得住風險。

豁得出去一旦被逮到繳罰款。這就是有底氣的人家,家裡能掏得出那份罰錢,進可攻退可守,沒抓到就白得,抓到能交錢。說句實在話,有能耐你家也豁得出來啊?或是你家豁得出來被逮到蹲大牢。只要你敢認栽,這便宜你也能占上,畢竟里正不管。

像是在印證大夥心裡想法,張瞎子就是這麼說的。

他好脾氣道:「俺家也偷種了荒地,我那時就想著,一旦被抓住,我家和左老弟家是比不起的,那我去蹲大牢。我知大家心裡酸我們提前墾荒種了糧食,你們卻錯過了種糧食。別那樣,啊?那時誰知道不會抓人?我這屬實是運氣好,我要是被逮住蹲了大牢,你們現在就不是羨慕嫉妒了。做人不能只瞧見人家偷雞吃肉,沒看到人家還有可能挨揍。」

秀花卻不放過,接過這話繼續怒道: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總有人眼瞎心瞎。又不想擔風險,又要眼熱別人得的,一天天恨人有笑人無。呸,還整個你家堂堂正正、從不偷偷摸摸,要我說,那是你家沒膽,一家子窩囊廢,咋的?瞪啥眼睛,就說你呢,個臭老娘們吳三婆子,你妯娌一家都被我干出村了,你再和我瞪個眼睛試試,我撕爛你那張破嘴!」

白玉蘭急忙將懷裡的小外孫遞給二閨女。

她娘早先不是說了嗎?以後少打仗,這怎麼說著說著就要上手。

旁觀人也趕緊跟著勸秀花,將秀花朝吳家反方向拽拽,讓別和那種不懂事的一般見識,快消消氣,那幾家人純是眼熱嫉妒,咱們卻是明白的。

咱不就是怕蹲大牢才沒敢偷種的嗎?不怨不嫉妒膽子大的。

而且青天大老爺這回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咱今年開墾荒地多種不少菜,這都已經是天大的喜事了,今年菜會翻上幾番全是白得的。咋還能因為喜事吵吵起來。

秀花卻忽然聲音沉穩、語重心長起來:

「你們大夥不知道,我主要是被她那一句顛倒黑白的良心正給氣著了。

真是感覺一片好心,餵了熊瞎子。

有時候啊,咋不失望呢,真想往後甭管有啥好事,先將這樣不要臉的人家給踢出去,反正也落不下好,最好不多管閑事,不帶著他們,要不然我們家寒心吶。」

菊花奶奶立馬給鋪墊,大聲問道:「咋回事啊?是不是有什麼內情是大夥不知道的?」

秀花點頭:

「本是不想講的。這是話趕話了,我也就實話實說了。

要論起誰最良心正?不是我誇自家孩子,我們家孩子敢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他們做好事從來不說。

而且還不讓我出來多講,常念叨一個村裡住著,能拉拔一把是一把,全是叔伯嬸娘,好像多說是在管大夥要人情似的。」

然後秀花就站在麥場,大聲將朱興德三嫂是怎麼發現的這好事兒,左里正的孫兒樂竹又是怎麼請假為鄉親們跑出來特意送信兒,她家酒鋪子那裡是怎麼急火火趕緊尋車送回朱興德三嫂,就怕耽擱大夥白種荒地,一系列事情全學了一遍。

說完,她就指著吳家人方向反問道:

「不是我埋汰你們,拍拍心口窩,換你們家,敢不敢做到像我們家這麼熱心腸幫助村裡人?你們家不會要人情嗎?

呸,換作你們家,就得橫著膀子在村裡走路,讓大夥口口聲聲感恩戴德,能讓你們一輩子說嘴要人情。

你們家還會,至多先將自己家荒地安排明白,然後再告訴大夥,那都算是你們家心善一大關。

再看俺家呢。明明是第一家知道的,卻沒留任何私心,和大夥一樣等在這裡抓鬮,抓到哪算哪。我們可不可以趁機給自家談條件?

可我大外女婿聽說後,連口水都沒喝,急忙去通知里正,還要幫著出謀劃策,盡量讓大夥別招災惹禍,還能得到最實惠的。」

這番話,秀花要是不說,大夥還真不清楚。注意力全是分荒地上,能分多少畝,具體是誰帶回的消息還真沒咋注意。

「媽呀,還有這回事兒呢。」

「應該是真的。最近咱們村沒人去縣城,至多去鎮上添置點兒物什。可不就是要全靠左家酒鋪子支在那,能聽到不少消息,縣衙還有個左里正的孫兒給裡應外合。確實該感謝人家這份熱心腸。」

聽人議論樂竹,左里正那幾位兒媳婦立馬跟上道:

「俺公爹為了大夥,也是連口飯都沒吃,水沒喝,套上騾車就走了。」

「我家樂竹在縣衙當書童,是求了縣太爺多少遍想出門才被准許,還要和人串班才跑出的縣衙給大夥送消息。」

「你們還編排我們幾家先一步種糧食,我們要是真自私,先可著自家挑地種菜好不好呢。回頭裝傻,你們也不會明白是咋回事兒。」

還別說,不細分析還好,細數起來,左里正的小兒媳真委屈上了。

她家偷種荒地,一直偷種的好好的。

這回妥了,上面一個允許大家都放荒,怕人尋荒地時會發現,這次是實打實先自爆了不少地。那以後還怎麼偷著種啊?

雖然依舊瞞報了一大半,只將那容易找到的暴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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